赶走了那个过分的捉鬼人后，我们也离开了icu病房。
去探望谢老师的路上，我问佟彤：“你一开始看见了什么？”
“伏煞夺身。”她脸色难看地说。
“没听过。”我摇头。
“阴灵沾染了煞气，就会变成煞灵，伏煞，就是潜伏地下的煞灵——医院煞气重，阴灵盘踞在这里，变成煞灵的可能性很大。”佟彤皱着眉头解释，“伏煞它们的能量不足，想要脱离煞地活动，必须夺取离散了天地二魂和七魄的将死之人的身体。”
人死时，七魄先散而后三魂再离开。
如果天地二魂离开身体之后，人魂——也就是命魂因为执念或者其他原因而没有离开……
“活死人！”我停下脚步，深深吸了口气并且憋住，然后将它们连同这三个字一起，极为缓慢地吐了出来。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是没有想到我这么快就猜到结果。
“伏煞非常难缠，一般的阴阳先生都很难对付，我见到有人出手，为了避免被殃及池鱼，就想着赶紧躲起来，没想到……”她说着又觑了我一眼，嘴上说得好听，实际已经开启了审问模式，“没想到你挺厉害的嘛，到底怎么做到的？”
有人出手？但愿事情和你想的一样。
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至于她后面的那句话，我以一句“呵呵”带过。
“你眼睛怎么了？不会是昨晚喝了那瓶假木桐中毒了吧？”我巧妙地转移话题。
果然，佟警官一言不合就发毛：“你才中毒，你一辈子都中毒！”
这诅咒，够狠！
就是没什么杀伤力。
她发完火神情一下子就重新萎靡下来，红肿的柳叶眼里染上了水雾，她看着我，嘴唇动了许久，才轻声说：“欢欢姐的事……你要节哀。”
我微微一愣，沉默了会后，问她：“你知道了？”
“嗯，你介绍欢欢姐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吸了吸微红的鼻子，似乎看出我的不解，解释说，“其实很明显，只不过因为你和她是最亲的人，才会忽略掉那么多细节。”
我闭上双眼，仔细回忆，却一团浆糊，遂而决定放弃。
或许是我的潜意识不愿意让我看清“真相”吧。
欢欢姐的歌里说得对，如果真的忘不了，就莫要追忆！
“所以你才说那些话，才一个人把整瓶干红给喝了，就连欢欢姐杯子里她只假抿了几口的酒，也是趁我去买单的时候喝的？”
但是，对于佟彤这个真实存在的“外人”，我仍然看得清清楚楚。
“不然呢？”她反问，泪眼里满是狡黠。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继续扯开话题：“又说自己没有受箓修道，那你怎么能一眼看出来？”
对于这一点，我自然非常好奇。
“你忘了老娘跟你说，只要我愿意，没有什么能够避开我的视线吗？”她粗鲁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又得瑟起来。
“所以你的眼睛变成这样，是后遗症？”我脑洞大开。
也不顾这里是医院，她就大声骂了起来：“欢欢姐说得不错，你的脑袋自从磕破了以后，人就变蠢了！”
“这才不是欢欢姐会说的话。”我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也不知道她搞什么鬼，这时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见我一脸茫然地望着她，佟彤憋起笑脸，忍俊着说：“你想知道欢欢姐和我都说了什么？”
我立刻乖锝像是等待投食的小仓鼠，不住点头。
“她说了很多很多，比如......”
这死妮子，还真会吊人胃口，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入我手。
“比如说......你五岁了还尿床！噗哈哈哈！”
哎呦我的姐，你都和她说了些什么有的没的啊！
“好啦安啦，你的糗事我才懒得多说，我已经答应姐好好照顾你，从今以后，你就由老娘罩着了，就得意吧！”
我一脸郁闷地来到了谢老师的病房门口，不过敲门时不忘把它收起。
开门的是吴医生，一脸倦容。
“吴叔，您还好吧？”见他这么模样，我忍不住问。
他走了出来，轻轻关上门，这才说：“没事，就是你谢老师的病情有些加重了。”
虽然非常克制，但我仍然能捕捉到他眼角的里夹杂着的悲切。
我沉默了一会，鼓起勇气问他：“吴叔，能不能让我帮点忙？”
“暂时还不需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出了我的沮丧，笑着安慰，“年轻人，别垂头丧气地，别忘了，谢谢还要你照顾呢。”
我叹了口气，只要点头。一说起这个小丫头，今天怎么没见到她？
吴医生看出我的心思，就说：“她下楼去买零食了，刚刚还在念叨你，这几天怎么没空陪她呢。”
他没有和我客气，这让我感觉好受了不少。
“嗯，这两天确实挺忙……”话还没说完，我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掏出手机，发现是蓝丽的电话。我朝吴医生抱歉一笑，走到窗户旁边去接。
“死关俞，有大发现，快过来接我，我要去你家里！”蓝丽咋咋呼呼地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小妮子，比佟彤还难伺候。
不过，听她的语气，很可能是有所发现。
吊眼男已经成了我的梦魇，不将他解决掉，我可以说是寝食难安。
我还没开口，吴医生就朝我摆了摆手，说：“有事就先去忙，这几天晚上她都呆在你那个朋友的咖啡店里呢，玩得挺开心。”
“嗯，那吴叔再见，帮我向谢老师和谢谢说一声。”我点点头，给了佟彤一个眼神，就转身离开。
上了车，佟彤问我：“刚才你想和我说什么？”
“武斌找到了。”我深深地看着她，带有审视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不成你以为……”她又毛了起来，不过，话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眯起可怜的柳叶眼，沉声踩在了点子上，“是武斌去找的你？他不联系局里和同事，反而去找的你！”
“别忘了昨晚你装醉把我当‘凯子’的事情。”我探过身去，伸手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好走不送！”
“死关俞，臭关俞，你这破车老娘还不稀罕坐呢，想起我喝酒的人，从市医院能排到市局去！”她骂骂咧咧地关上车门，气鼓鼓地离开。
这演技，倒是有所进步。
我看着她转身就上了的那辆市局警车驶离停车场，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