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可不是封武的幻觉了，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孟子逸的恨意，尽管他不知道这恨意到底来自何处。
“师父总是把最好的留给萧师兄，结果是被萧师兄一刀砍死……重来过一次，我是想要帮师父的……”孟子逸低着头，声音也很低，不过在安静的房间里，封武听清楚了。
封武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孟子逸默不可闻地叹了一声，转身临走给他关上了沉重的门，封武的双肩抖动了一下。
“等等！”封武想要唤住他，却为时已晚。
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封武后知后觉，孟子逸实在是太怪异了。孟子逸是如何知道封武原先的结局？还有什么是“重新来过一次”？
难不成，孟子逸会出现与轨迹完全偏离的状况，是因为他早先知道了什么事吗。
封武想不到，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临渊才会将他的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以至于落到现在的境地。
封武并不打算向临渊妥协，可这样的坚持并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他就又等到了孟子逸。
一见到人，封武就忍不住想问明白，他昨天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孟子逸严肃着脸从台阶上一级一级下来，再次打量了一番环境并不算好的房间。
“师父，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临渊宗主的要求不算过分，对你我、萧师兄都好。”孟子逸踱步到封武的身前。
封武的头发微微凌乱，衣衫也是褶皱的，威严减半，显出寄人篱下的狼狈。
这是临渊下达给孟子逸的任务，他只好再次催促封武，说道：“你多在这里犹豫一天，云岚的弟子们在结界中就要多受一天的折磨。其中不乏天资的修士，但受重伤的也不少呢。死在那结界中，就是尸骨无存。”
封武攥紧了拳，略带颤抖的幅度，证实了他现在内心有多挣扎。
“宗主有的是时间等你，可云岚的修士们等不起，萧清羽的命也等不起。宗主说了，只要你愿意，他可以放你自由，你想去萧清羽的身边，就尽管去，他不会限制你的。”
封武以为只要自己答应了临渊，从此以后身体就不再是自己的，那势必要失去自由。孟子逸说出的条件，让封武心动了。
真的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封武闭了闭眼，说出了决定自己命运的一句话。
“好，我答应你们。”
说完，封武的支撑身体的全部力量都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无比疲累。
孟子逸得到了想要的回应，脸上紧绷着的情绪便松懈下来。
他曾活过不算美好的一生，眼睁睁看着师尊被大师兄砍死。在大师兄叛离师门后，他带领着云岚的众弟子们勇敢反抗，向那个萧师兄讨伐，最后自己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境地。如今重来一生，他早早就做好了打算，一定不能再重蹈覆辙。
这个秘密，只有临渊宗主知道，他们二人达成协议，孟子逸何时叛变的都没有人发现。
他不想再傻傻地当个好人，去一腔热血地付出，最后换来痛苦的回报。所以这次他愿意替临渊做事，让封武自己去品尝背叛的滋味。
“我知道了，师父你就再稍等一下，我去告知临渊宗主，之后他会替你安排的。”孟子逸道。
封武没有等到临渊的到来，反而是来了两个修士，要将他带出去。封武没有反抗，十分配合，这两个修士也没有刁难他。
封武被带到的地方是放置浑天鼎的祭坛，这里有着重兵把守，根本插翅难逃。临渊就在那里等着他，虽然看不出来明显的不同，但封武能感受到临渊身上散发出来的意气风发、志在必得。
“你想清楚了？”临渊问。
封武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过的情绪再次涌上，他说：“快些开始吧，我很着急。”
临渊让多余的人都退下，只留下看守的修士远远呆着。
一张小几上，一秉白烛染着，在微风中坚挺沉着地燃烧着。封武注意到了它的存在，觉得奇怪，问道：“这是什么？”
这里是祭坛，点燃一个奇怪的蜡烛，像是什么仪式。
临渊为他解说：“这就是你，燃烧的长生烛代表你还活着，若它灭了，你也就死去了。”
封武大概明白放这个是做什么用的，若是自己成了剑灵，也就像阴风那样，不算是个活人了。不难理解，到那个时候，自己得到了新的身体，长生烛便灭了。
除了长生烛，还有其他的几样东西，封武不能说不认得。
一株散发着淡淡金色光芒的灵根草，九柄形状各异却同样威气逼人的神剑……
临渊发现他正在打量这些东西，便说道：“我费尽心思得到这九剑，为的就是现在，也是为了你。”
这个封武曾在阴风那里听说过，当时不明白临渊与九剑的恩怨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如今是明白了，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九柄剑是临渊拿来做断魂剑的炼化。
事已至此，封武没有丝毫的退路，心中牵挂只有萧清羽和被困在结界中的那些云岚弟子，他问道：“我走了这一步，你会按照约定放了他们吗？”
临渊笑了，道：“我从来说到做到，不只放了他们，我还会承担起教化云岚弟子的责任，让云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还像从前那样辉煌高不可攀。”
“临渊……宗主……”封武心急，又不知该如何争辩。
临渊说得好听，但其中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他终究还是要得到云岚的掌权，他怎么能这样？难道要自己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够吗？
临渊抬手，止住封武的话，说：“你说那个门童为什么会背叛你？现在恐怕所有的云岚弟子，都知道了你是杀害他表兄的凶手。就这样，难不成你还想着自己能再回去？还能再继续做众星捧月的掌门人？”
对于这件事，封武已经失去了竞争的权利。自知结果不会再发生改变的封武，手脚愈发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