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尉侄子被打了!
这个消息在皇都锦城如蝗虫过境飞速传开,无论与夏昌关系好的坏的幸灾乐祸居多。
长监携着从特殊渠道打听来的宫外的消息,前去娱乐圣心,为陛下排解批阅奏折的枯燥乏闷。
亓为正享受的躺在御花园品茶吃果,听何殊用泠泠声音郎读奏折。
他只用说过,或是留,好不自在。
读了近半个时辰亓为终于挥手叫停
一天到晚民生民生
天边的一排雁群都是人字形跑路,亓为瘫在躺椅上,头一偏,语气烦躁
“朕的侍书,这都两天了,你就没什么要对朕说的?”
何殊合上一本奏折,端起茶润了润嗓子,半个时辰的诵读,他眉宇间没有任何不耐,措辞依然徐徐悦耳
“陛下已经张贴讣告给臣一个月时间,难道要反悔不成?”
亓为眉梢怒抖“朕是君!没听说过一言九鼎吗?”
“既然如此,臣有一个月时间,不急”
亓为头被气得偏了回去,对着远行的大雁仰天一个白眼,粗着嗓子撒气
“朕也不――急!”
拉长的语调不像皇帝,像没讨到糖吃的孩子,若是平常何殊定要无奈,心里怎么也得笑一笑,现在却没心思,茶杯里几片茶叶舒展开身体,飘飘荡荡把自己的香气融入茶水,炫耀似的给品鉴者带去清静。
雾蒙蒙的水汽模糊了半张脸,也模糊了何殊眼底刻意遮掩的犹疑,心里举棋不定空悬却是茶香也安不下来的。
陛下在催促,一个月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按理他该动作了,但他猜不出陛下的心思,所以不敢开始选人。
如果这一百人只是走过场他大可以随意应付了去,但是如果陛下真的有意把这个选择权交到他手里呢?
那是一百人!
朝堂股肱尽出己手!
何殊一想到未来的盛况,心砰砰直跳,可能吗……
如果没有断崖的月夜明志,何殊万不敢这样想,可是那天的鸡太肥美,酒太醉,吃的何殊肚皮鼓涨心满意足,却仍心火燎燎经久难息。
他第一次嫌弃自己眼界粗浅,第一次觉得竹舍书院第一的名头空有其名,第一次感觉读的书太少,第一次恨自己没能出去行走,第一次遗憾战乱中的五年没有把各地地形图熟记脑海,以至于他怎么也绘不出那只鸡的雄伟。
自从那夜始,何殊就像魔怔了,脑海里无时无刻不在出现那只鸡,陛下做的事说的话都能让何殊回想半天揣摩半天,他甚至大逆不道把自己代入亓为,如果他是皇帝,实现如此宏图要怎么做?
――改天换地,一代朝堂一代臣!
不是何殊不相信皇帝的魄力,断崖上的那只鸡已经把他征服,可是那是一百人!没有比一个聪明人更明白这是多大的权力,所以何殊迷茫、举棋不定。
何殊心不在焉,亓为望天惆怅,朕从前有一锅汤,名为莲藕亲蓬仙牛炸猪汤,汤里的料又好看还顶用,死了一次汤还在,料没了,现在汤里只剩老猪和老牛,水浑的臭人,岸上整只龙都篶儿了。
上一世的料是何殊找齐的,这一世当然也得让这个水仙花给找,因为亓为知道这些料虽然好还得有水仙这个调料包在,这锅汤才有灵魂。
两人各有所思时,长监已经屁颠屁颠儿的过来了。
“陛下,好消息,夏太尉的侄子被打了!”
亓为身体一挺,目光落在长监笑眯眯的月牙眼上,古怪的重复。
“好消息?”
长监笑脸一僵,膝盖砰的软了,笑脸变哭脸的速度,令人惊叹。
“陛陛、陛下!奴才有罪!万死难赎,奴才……”
亓为不喜欢有人动不动下跪,顿时皱了一张脸,翘着二郎腿掏了掏耳朵,敷衍的挥手让他起身。
“行了”
“朕知道了,夏太尉家侄子被打了,被谁打了?”
长监抖啊抖的站起来“是一个叫怀旌的人,他是、呃”
长监闪烁其辞,目光游离,不住的往何殊那边瞥
“是何侍书的表弟。”
何殊惊讶,亓为更是惊讶他看看何殊,心里一堆草泥马
料来了!格老子的还是和水仙花同出一源!上辈子姓怀的就一个怀福!
“你有几个表弟?”
何殊不确定道“一个?”
亓为又问
“是不是嘴毒体弱爱占便宜还不要脸,偏偏一副我是好人的皮囊,但幸好老天爷眷顾往他脸上刻了三分刻薄,不至于让好人给他骗了?”
何殊:“……”
亓为把何殊脸上的空茫当成了默认,大手一拍,就他了!
原来夏昌和怀旌这么早就认识了,那为什么上一世装不熟?
还有怀旌上一世他名怀福
将一脑袋疑问扫出去,亓为只知道汤里的‘害虫清洗剂’来了
庄园卫士,捉虫小能手――青蛙是也!
知道了二人身份,亓为对此事上心了很多
“他们二人是为什么打架的?夏昌被打了,怀旌有事吗?”
长监一看皇帝激动关心的样子,开始思考难道陛下认识怀公子,如果真是如此,那夏公子这公道可就讨不回来了。
“陛下放心怀公子没事,倒是夏公子他被板凳砸了额头,但应该没有大事,不然夏太尉不会如此安静”
刚说完,就有人来报,夏太尉来了,要见皇帝
长监眼皮子一跳,心里开始打鼓,难道砸出事儿来了?
亓为为了舒服,躺在躺椅上鞋子都脱了,被眼尖的长监看到,连忙应声
“何侍书,陛下要穿鞋,赶紧前去服侍陛下啊?”
何殊唇叼着杯沿,从茶盏后抬起一双无辜的眼:“?”
亓为下意识望过去,猛然被那双迷迷蒙蒙的眸戳中了某点,心口一阵异样的感觉,他一眨不眨的看着。
那双瞳和他对视好一会儿,移到长监脸上,又移到亓为那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何殊慢悠悠放下了茶杯,头很小幅度歪看了过来。
像是再问:我要提鞋?
嗷嗷嗷嗷――!
亓为内心撒野,涨红了一张脸,反袖扫了长监一脸凉风。
“提个屁!没看到何侍书还有伤吗,端茶倒水收拾书籍,服侍朕这么多累活都是他做,要你们是吃饱了撑的?不想要俸禄就和朕说,蚊子再小也是肉,朕拿去给、给侍书当私房钱!”
长监被说懵了,端茶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