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再去睡一会。”
楼危楼的话拉回了盛青玉跑远的思绪，她一抬眼皮视线就正好和他对上，他的眼神仿佛一汪寒潭，深邃的好似能将她吸进去一般，她侧了侧头，稍微低了下视线，脸颊发热，双耳通红。
“我，我睡不着。”
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这句话好像有些歧义，连忙又解释说：“不是，我意思是我睡够了，不用再去躺了。”
楼危楼看着她，明明在人前总是落落大方的样子，偏偏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孩的一面，尤其是现在她略带局促的样子，他笑了一声：“我们下去吧。”
盛青玉小声应了一声便要跟在他身后，可谁知楼危楼刚走了两步却忽然回头过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的手牵了起来。
他的手掌又大又宽，骨节分明，就是手控的人见了都要赞一声漂亮，和盛青玉小巧纤瘦的手指不同，明明一样的细腻白皙却一点也不女气，反而有种隐隐的力量感。
被他牵起来的一瞬间盛青玉下意识惊了一下，但她却没有甩开，反而乖乖任他将自己牵着。
她跟在他身后，一抬头就能看到他笔直的背和散落在耳侧的碎发，或许是因为刚起床不久，他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比起平时上班的一丝不苟居然带着些居家气，她这才注意到他的头发并不是很直那种，反而带了些蓬松，配着身上柔软的白衬衫，完全没了精英人士的侵略气场，气质更偏柔和和儒雅。
身侧是巨大的落地窗，有初升的晨光穿过玻璃照到屋内，遮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抬起空在一侧的胳膊像挡一下。
再睁开眼，却一下子愣住了，倾泻而下的晨光洒在他的半边身上，反射出碎碎的光晕，她忽然恍了惚一下，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上一世，她因为得知家中的事下山遇险，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而闭上眼睛，但是过了许久她才忽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辈子也难以忘怀的场景。
满世界都是雪白一片，月光仿佛要为她照亮前路，月光从头顶泼洒而下，她的眼前只有他，但彼时他受了重伤，半身浴血，身体大概已是强弩之末，明明一只膝盖已经抵在雪上，却还在用剑支着身体，他的脸上也溅了血，却对着她温和的笑。
他说：“小姑娘，别怕。”
他还说：“往前走，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她那会还小，明明怕的要死，但在听了他的话后却莫名的就有了胆子，她听他的话果真往前跑了很远，但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停了下来，她知道他受了伤，附近也没有人烟，如果她离开了他肯定就要死了，所以她又拼命的往回跑。
她回到原地的时候他还跪在原地，但身上的血却已经把地上的雪全都染红，她的眼泪滚滚而下，他却轻声叹了口气：“都让你走了，怎么又回来了。”
他一张口就吐出好多血，她想帮他止住打那些血却不断的从他口中涌出，最后连她也成了血人。
她哭：“你不要死，我带你回门派去，我师父很厉害，一定可以救你。”
但她最终却还是死了，死在了她的怀里，她将他的魂魄收起来还是他教她的，她那会还小，学艺不精，也从没有一刻后悔自己为什么下山，要遇到他，如果一切没法说他就不会死，又恨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笨呢，怎么就救不了恩人。
后来许多年她将他的魂魄放在心口处，师父告诉她的办法，处子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温养魂魄。
魔教攻山的前一天，她发现她装着他魂魄的锦囊破了，里面的东西不知所踪，她当时就慌了，去求助师父，师父沉默良久，告诉她，大概是他的魂魄已经完整，他要重返人间了。
她替他高兴之余却不免失落，恐怕此生在不复见。
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她却在异世遇到了他，而且还爱上了他。
她的眼睛渐渐浮上泪水，她等了他许多年，跨越空间，历经生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最真实的感觉。
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楼危楼忽然停下了脚步，看到小姑娘眼中的泪水，他皱了皱眉，伸手捧起了她的脸，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为什么哭了？”
他微微弯下腰，指腹在她脸颊摩挲，带着安抚的力道：“是受了什么委屈吗？还是……你不愿意？”
盛青玉摇了摇头，但她忘了自己眼中满是泪水，一摇晃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滑过脸颊，她不知道自己这副孱弱和让人怜惜的模样会让人不由呼吸一顿。
“不是，都不是，”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我很开心，我知道……”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更不知道如果说了他会不会信，毕竟她的过去太匪夷所思。
楼危楼再知道她乐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愉悦了起来，除了这事他不认为还有其他事会让他烦恼，他低声说：“那告诉我，不管什么事，我来帮你处理。”
盛青玉看着他的眼睛，她想，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孩子的信任，恐怕也只有眼前的人了，而且他见过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或许自己说了他也不会惊讶，更不会将自己当作怪物。
她想告诉他，他们的过去，他的曾经，还有她其实爱上他好多年了。
她想告诉他一切，彼此有关的所以，但她也知道不该是现在，也不能是这里，更不是现在这个时间，至少不是站在走廊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告诉他。
她想了想，鼓起勇气抬起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只是还没用力却已经被眼前人狠狠的拥进了怀里，甚至还把她抱离了地面，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脸颊，呼吸里全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冷杉味，很好闻，也更让人安心。
他告诉她：“如果不想说也没关系，只要你知道我永远在你身边就好。”
她听出他声音里的心疼和纵容，鼻尖一酸，手上用力和他贴的更紧，闷闷的说：“没，我只是现在有点乱，等我整理好了再告诉你，好吗。还有，我爱你。”
不是片面的崇拜，也不仅仅只是喜欢，而是爱，满心满眼的爱，两辈子的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