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芊只觉得脑子一阵混沌，像是被什么东西砸懵了一般。她定睛看着旁边的人，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蒋亦峥却偏过头，不再看她。
拿出手机随意地点了两下，季芊的手机就响起了好几下微信提示音。
见她始终未动，人再次回头迎上她的目光，“收钱。”
季芊仰了仰脖子，瞪大了眼睛，似乎没听清他说的话。
蒋亦峥虽然脸上没有表情，可却非常有耐心地举起手机，用食指关节敲了两下屏幕，又说道：“收钱。”
“这是什么钱？”
好几笔转账记录黄澄澄地在显示在两个人的聊天界面上，季芊不禁发出了疑惑。
人没有回答，而是驱车往她住的酒店方向开。一路上相对无言，车里的气温在升高，可是彼此之间的气氛却不断降温。
季芊盯着微信界面，思来想去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不由地，她转头看了过去，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却让她想到了其他事情。
“你跟季琳很熟？”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蒋亦峥愣了两秒，才淡然回答，“不熟。”
季芊冷笑一声，“不熟她还直接跟你表白。看那架势，只要你开口，她都能跟你私奔。”
“不是这样。”蒋亦峥这紧凑接话的模样，竟有点像是在解释。
可旁边又是一声冷笑。
季芊看向了车窗外，秋风扫走了落叶，光秃秃的枝干上没有半点生机。她长叹一声，“不过你可得留心，季琳那种人绝不可能跟你私奔。”
“她会说那样的话，是因为你现在有钱有势。倘若你什么都没有了，她会是第一个离开你的人。”
季芊一时间忘记了，她随意谈论起来的人，跟顾思琪的生活并没有交集。
蒋亦峥抬眉疑惑，“你好像很了解她。”
“这些人不都是这样的嘛。”季芊回过神，想要用平静的语气让人抛开怀疑。
这时候，车猛地一下停在了酒店的门口。
季芊整个身子往前一涌，又被安全带狠狠地拽了回来。肩膀扯的有些疼，可她也只是皱眉看着蒋亦峥。
谁知他平静地说了一句话，却让人一整个晚上都辗转难眠。
“合同存续期间，本人并没有出轨的打算。”
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季芊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脑子里反复回想起他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微微皱起的眉头像是有那么几分烦躁，可几不可见的唇角弧度又像是愉悦。
正在她翻来覆去想起蒋亦峥脸的时候，手机响了。
打开一看，又是这冤家，第三遍是文字提醒，“收钱！”
“这些钱算什么？”季芊回复得很快。文字没有感情，她的话难免有些挑衅。
“这个月的生活费。还有你昨天转给我的钱。”
季芊聪明地往上滑找。可上个月，乃至上上个月，都没有转账的记录。这话分明就是在诓骗她。没等她拒绝，又收到一条微信。
“上个月刚结婚，事情太多忙忘了。这里一共是两个月的生活费。”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跟钱过不去的人。顾思琪当时跟他结婚的理由她不知道，可如今既然是法律承认的关系，她也不觉得收下这钱有什么问题。
三两下点了收款。只留着一笔，就是昨天他替她请老师的钱。
眼看良久都没有再收到微信，季芊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没想到对方又发来一条。
不是文字，而是一条语音。
时间不长，但却总让人有种错觉，电话那头的人说话时嘴角定是带着笑的。
“这是代表爷爷给的彩礼，收了吧。别驳了老人家一番心意。”
都搬出蒋亦峥的爷爷了，季芊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诿，默默点下收款。只后悔当初一时心急说了什么欠她的彩礼这种话。
如今像是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一般，让她只能硬着头皮欠下人情。
季芊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随意往上一滑，刚才只注意了有没有转账记录，现在再一看，她似乎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蒋亦峥在她的微信里，是唯一一个置顶的人。她叫他‘蒋先生’，名字前后配有表情符号，一个星星，一个月亮。聊天界面越往上，越是一片绿色。
大段大段似日记一般的话像是在记录着顾思琪的心情，可没有一条发出去过。
“今天你来顾家谈结婚的事宜，这是我感觉自己第一次在这个家里扬眉吐气。谢谢你，让我能够嫁给你。谢谢你，让我可以遇见你。”
“今天你跟我说要结婚，我根本没有犹豫。能嫁给你，我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以后，我便不是顾思琪，而是蒋太太了。”
“今天你来顾家我很开心，可没想到更让我开心的，是你跟我说话了。你叫我思琪小姐，顾家那么多小姐，你竟然记得我叫顾思琪。”
季芊不断往上翻阅着这些信息。像是自己代入了顾思琪这个角色，正看着她小心翼翼爱一个人的心情。
可代入感太强，她难免伤心。
因为除了这些，蒋亦峥回复顾思琪的信息通常就是一个字，最多两个。
跟刚才他跟季芊说的那些话相比，蒋亦峥在面对顾思琪的时候，太冷漠了。
他并不知道顾思琪的喜欢。又或者，他知道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爱他。
可惜的是，他不爱她。
季芊收起了手机，心情依然有些沉重。一整个晚上眉头都紧皱着，这个人现在已经回不来了，她所有未发送出去的消息皆成为了遗憾。
突然有些于心不忍。
可男女情事，季芊不懂。虽然从前她跟锗清谈恋爱，可对方努力伪装成一个完美男人，她自然挑不出毛病，不过要说有多喜欢他，季芊没有。
如今被顾思琪这伤春悲秋的文字弄得心里一阵犯酸。于是她拿起手机，重新键入。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
这声谢谢，更像是在替顾思琪说。谢谢他娶了他，让她这一生没那么遗憾了。
季芊也终于明白了顾思琪为什么要嫁，却反倒弄不明白蒋亦峥为什么要娶了。
对方回复的速度很快，超过从前每一次。更摒弃了所有冷漠的态度，虽然，依旧是简单的几个字。
“早点休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