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发了会儿呆，刚刚的螺蛳粉稍微有点咸，转身想去倒杯水的空当正好跟闪避不及的顾喻深来了个四目相对。
“干嘛？吓我？”沈亦尽量的忽略两个人周边此时此刻有些尴尬的氛围，故作轻松道。“幼不幼稚啊你。”
顾喻深没说话，低下了头。
沈亦钻进了厨房，轻车熟路的给自己倒了杯水，慢吞吞的喝着。
“饭也吃完了。”沈亦拽了拽自己的衣角，小声说道，“我也该走了。”
顾喻深低着头不说话。
沈亦内心凄凉，果然，这个男人留都不留他的。
他回去就把简子澄那张破嘴撕掉！
还很喜欢他？！
喜欢个锤子。
顾喻深不说话，沈亦也不能死皮赖脸的留下。
手都已经搭上了门把手了。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才略微有些狼狈的从厨房里跑出来，语速极快的说道。“我新买了泡脚桶，要不要试试？”
沈亦：“？？？？”
沈亦觉得，今天不光他的脑子不大好，对方的脑子同样不是很好。
他看着顾喻深搬来热气腾腾的洗脚桶，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怪不得有人说艺术源于现实又高于现实，沈亦心里想，脑残小说也不敢这么写剧情啊。
由于他自己穿来的裤子网起来不是很方便，所以就顺便换上了睡衣。
水温刚刚好，除去最开始的不适应，沈亦也开始慢慢的享受起来。
顾喻深就安安静静的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
两个人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不说话还怪尬的。”沈亦主动出击，挑起了话头，“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分享的？”
顾喻深不说话，看着他。
“比如，你最近过的怎么样。”沈亦慢吞吞的说着，“我听说，你最近跟顾叔叔闹得很不愉快？”
顾喻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你都知道了？”
“瞒不住的吧。”沈亦苦笑着。“不会是因为我那天……”
顾喻深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摇摇头。
“啊……”沈亦低下头，“那太好了，幸好只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喻深突然觉得一阵没由来的心慌。
“我……”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能看看吗？”沈亦打断了他的话，“上药了吗？”
“不疼。”顾喻深下意识躲避沈亦伸过来的手。
沈亦的手就扑了个空。
两个人之间更沉默了。
“害，瞧我。”沈亦自嘲的笑着，“听我妈说你挨打了，就颠颠的过来了。什么都没准备，也怪仓促的。”
“你别这样。”顾喻深看着他，面露难色。“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沈亦看着他，“没人该为不能回应的感情说对不起，我也没怪你。”
“我也不知道说出去的话还能不能收回来了。”沈亦垂着头，声音很低，“我挺后悔的，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了。”
“……”
漫长的沉默逐渐凝成了一把利刃，在两个人的心口划了一刀又一刀。
“我还是很想挣扎一下。因为我听简子澄说你喜欢我，他说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没得到回应的沈亦自顾自的说着，“我也是小说看多了，或者是年轻那股子中二劲儿还没过，总觉得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你当初吻我的时候，我挺开心的；听他说你喜欢我的时候，我也挺开心的；如今我们还能这样坐在一起，我依旧很开心。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这种进退两难的结局，我并不甘心。”
“为什么呢？是承认喜欢我很难？还是拒绝彻底让我死心很难？”沈亦看着他，“你又不肯抓住我，这么吊着我做什么呢？”
过了很久。
“喜欢。”顾喻深声音低沉，一字一句都显得格外慎重，“很喜欢。”
“……”
这回换沈亦手足无措了。
他呆呆的看着顾喻深。
对方像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建设，打开了倾诉的闸门。也不管沈亦能不能消化，就一股脑的往出倒。
“我很喜欢你，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或者是你第一次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或者是你眼眶红红的叫我哥哥的时候，反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所以相比于和你享受此时此刻的欢愉，我更想承诺你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或者是说，我想帮自己争取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我想得到叔叔阿姨的同意，我想以伴侣的身份带你去见我爸妈，我想带你去见我所有的朋友，我想我们在彼此的社交圈中都是有光明正大的身份。但很显然，我现在……我……我什么都做不到。叔叔阿姨把我当亲儿子，我是个男人，我和你……我们。”
顾喻深有些挫败。
“但这些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漫长的沉默中，沈亦堪堪从震惊中抽出神来。
他从不知道顾喻深对于这段感情，会顾虑这么多。
沈亦突然，刚刚咄咄逼人，一定要一个答案的自己很残忍。
水已经凉了，沈亦将脚抬出来，将那个碍事的桶放在一边。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搭在顾喻深的肩膀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顾虑，对不起。”
顾喻深抬眼看他。
“我想说，我真的可以陪你一起去面对。甚至是说去解决这些问题，我很明白维持一段关系不仅要同甘，还要共苦。无论是恋爱还是过日子，这都应该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啊。”
沈亦看着顾喻深的眼睛，继续说着，“我也害怕面对顾叔叔和萧阿姨，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你对我有更多的信心，我甚至不知道如果我们之间确定关系后要怎么去维系这一段感情。”
“但因为是和你，我就觉得我有勇气，也有决心想去试一试。我想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一起去解决难题，我也想和你一起争取一些家长们的理解，一切都是可以慢慢来的。”
沈亦略微停顿了一下，目光多了几分温柔，也多了几分坚定，“可能是我滤镜太厚了吧，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你是无所不能的，好像什么都顺风顺水，没有顾虑，也不会有烦恼。我希望顾喻深永远都是意气风发的人。所以无论我们能不能在一起，会不会永远在一起。我不会成为你畏手畏脚的软肋，我也不允许。”
沈亦说完这些，站起了身，低头看向有些失神的顾喻深，笑着说道，“我想和你产生别的关系，我喜欢你，那么顾喻深，你……喜欢我吗？”
还没等对方从刚才的一大段话中晃过神来，沈亦便佯怒道，“我都掏心掏肺的说这么多了，你要是再逃避赶我走的话，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再理你我就是狗！”
但说到底的，沈亦其实也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些废话究竟是想表达什么，沈亦恨之又恨，只恨自己当初没有去学文。
人是要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沈亦在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声狗叫。
当他正心神不宁准备逃离现场的时候，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猛地后扯。
他重心不稳，向后倒去，却落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趁他还愣神的时候，对方一个翻身，沈亦就变成了被压的那个。
“等……”
沈亦剩下的话都融进了顾喻深的吻里。
同上次青涩的浅尝辄止不同，这日热情的让沈亦几乎有些顶不住。
沈亦心想，亲吻真的是一件甜蜜却又十分磨人的事情。
在顾喻深把这个吻延伸到海枯石烂之前，沈亦及时认怂，轻轻地锤了一下顾喻深的后背。
那人才十分不舍的离开，两个人鼻尖碰着鼻尖，气息都有些不稳。
“够……够了。”沈亦狼狈的侧过了头，慌忙叫停。
耳尖、脸颊都悄悄爬满了害羞的红，十分好看。
但顾喻深却不肯见好就收，捏着他的下巴，强迫身下的男人与他正视，轻轻低笑着。
“晚了，永远都不会够了。”
话音刚落，又印下了一个吻。
经历过了漫长的寒冬，姗姗来迟的春天终于就位。
春天似乎就应该有盛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