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后还没有和高哥儿打过正面，也不知道高哥儿现在如何……不过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又从妙秀怀孕一事他扮演的角色，也大约能知道他什么样了。
死性难改，一如既往。
“大姑娘，你特地过来，是有话想与我说吗？”周氏看破了她的来意，一句道破。
宅子的房间那么多，这里又有方志高在，自己与她也并未深交，只是在对待某些事，有几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默契罢了。若非有事而来，她不会专程跑来和自己套近乎。
方从筠哑然失笑，摸摸鼻子，这方家的男人都不怎么样，但方家的女人却一个一个精明，不论姑娘，还是嫁进来的媳妇。
既然没看穿了，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爽快的点了点头，“不错，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与你商议一下。”
她停顿了一下，给了周氏几秒的思索时间，在她投过来的疑惑的视线里，声音正常的音量低了好几个调：“妙秀怀孕了。”
“啪”的一声，被放置在书案边角的砚台被轻轻一撞，掉在了地。
“怎么了？”旁边屋子传来方婆婆的问话声。
方从筠眼眸含笑，看着神色未定的周氏，提高了音量答：“没事，手滑不小心摔了一个砚台。”
方秀才不满的道：“你们倒是小心些，别碰高哥儿的笔墨纸砚，头发长见识短，还成天爱往书房跑。”话里阴阳怪气的，也不知道是在说谁。
不过看周氏瞬间惨白的脸色，方从筠心有数。
她嘴皮子抖索，扶着书案稳住身子，好一会儿后，见她面色如常的抬起来，冷静问道：“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妙秀精明仔细，发现得早。虽然大夫没有确认，但她既然敢说出来，告知我父亲，应该是没差错的了。”
周氏冷笑：“一个多月，正好……难怪呢！”
见周氏没有问什么“妙秀怀的是谁的孩子”之类的蠢话，方从筠更高看了她一眼。聪明，理智，看得远，想得开。
周氏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你父亲都已经知道了，应该是高哥儿告诉他的吧。自妙秀离开了以后，你祖母很生气，将你父亲管得格外严格，只有在高哥儿的事……孩子才是底气啊！也不知道妙秀这第二个孩子，能不能动摇你祖母的决心。”
后面半句话，差不多是在默默向方从筠解释了。
方婆婆好不容易终于下定了决心，在铲除了妙秀这个祸害，要牢牢管住方父。近来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因为他的赌债牵连出来的一串祸事。虽然祸已经惹出来了，但以后的日子也好长。
老天爷像是存心不肯让他们清闲放松，这日子才平静了没多久，妙秀又跳出来了。
方从筠终于发现周氏的不对劲在哪里了。
她眼尖的看见了周氏在说“孩子才是底气”时，不自觉的将一只手轻轻抚她的小腹。
周氏也怀孕了！
难怪现在的她如此小心，行动举止间慎重得让人觉得怪异……方从筠吐出一口长气。
“如果第二个庶子可能会动摇祖母的决心，那么，不如让一个嫡子再来稳一稳她的心？”方从筠笑道。
周氏牵起嘴角，“好啊。”
四目相对间，默契达成，聪明人是不用废话。
……
“你帮我一个忙，我帮你一个忙，公平交易。”
“什么忙？”
“说服我祖母和我爹尽可能的拿出钱，别和宁家硬碰硬，去向李家求和，还那五千两银子。另外三千两宁家会解决。否则，宁家一分钱都不会出，我父亲反而会有牢狱之灾——现在方族可不会再伸手帮他了。”
“你能帮我什么？”
“我帮你想法子除掉妙秀，解决方志高对未来嫡子的威胁。”
“但方家并没有那么多银子，别说五千两，连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妙秀走了之后，有妙秀的衬托，方婆婆对她这个通透懂事体面的儿媳妇很是看重，家大权大大方方的交给了她，方家的家底她约莫也知晓清楚了。
妙秀走后，从她的房间里扒拉了不少银子出来，但本来也不多，这些日子花花用用，开销不少，剩下的更少了。
周氏以为方从筠是指望妙秀藏起来的那笔银子，叹了口气，“如果家有银子，你祖母和你父亲也不会把事情做的这般难看了。”
素来高高在，用鼻孔看人的李夫人如此撒泼耍横，放得下身段抛得开自尊，是因为银子；自诩耕读之家，爱惜羽毛，以秀才为荣的方家，厚着脸皮死不认账，各种不堪手段都能使出来，也是因为银子。
方从筠笑得周氏一头雾水，只听她神神秘秘的一笑，“妙秀可不止这一笔藏款。她给方志高的银子，可不会这么容易让人找到的。”
“好。”于是周氏爽快应下，在这件事，方从筠没有骗她的必要。
姑娘时期一力撑起整个人的艰难经历教会了她，某些时候，某些事，不要太过斤斤计较。如，算是不为了帮她，大姑娘为了自己，也不得不想法子解决妙秀。
这件事终究对她是有好处的，再帮一下大姑娘于她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坏处。
方从筠是喜欢大气、痛快的人，周氏这般豪爽，方从筠便更不好意思让她吃亏了。
“我助你成为方家的做主人，你帮我盯好我祖母与父亲，我许你未来儿女前程。”方从筠冷静的一条一条说道。
如她所说的，公平交易，绝不让周氏吃亏。
在说到周氏儿女前程的时候，她顿了顿，“如若我途意外身亡，也会留下一笔丰厚的银子给你与我未来的嫡出弟妹。”
周氏面色柔和了许多，轻轻抚摸了下还未显形的小腹，“多谢了。”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她占了便宜。方父或许有不堪之处，但她娘家好太多了，能嫁到这个家里来，算是她走了大运，后来她也听说了，这门亲事能成，方从筠在其斡旋，在方婆婆面说了她不少好话。
/41/4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