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筠的语气轻描淡写，不以为然，阿却气得七窍生烟。
多了点？
那是多了一点吗？
一个月光茶叶钱便花了接近一百两银子，在明州，一户有四五口人的普通人家开销估计也在五十多两左右，这还算过得偏好点儿的了。
尤其是现在他们一单生意收入也百来两银子，且生意极其冷淡。
开源的法子都没有找到，还不赶紧节流。
阿哼唧：“罢了罢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吧。”
说罢便一手抄走桌的账册，转身回后院。
“哎呦……”方从筠哭笑不得的唤住他，阿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一言不合走人这是跟谁学的？
她无奈扶额：“你跟了我这么久了，觉得我是那种好心大度的善人吗？”
阿脚下的步子放慢。
“咱们做的是正经生意，没有空手套白狼一说。现在这些，你且当做成本支出，有出方有进。”
阿停下脚步，回身，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方姑娘，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这些道理我早清楚了。”
不错，连吴下阿蒙都会用了，的确今非昔了。方从筠不由翘起嘴角。
接受到她戏谑的眼神，阿显得愈发无奈，满腹的火气无处发……他也没有理由发。
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态度……阿突然道：“方姑娘，我们谈一下吧。”
“这里吗？”
“去个安静点儿、没人打扰的地方。”这里时不时会有附近商铺的人过来串门，一天到晚难得清静一会儿，他顿了顿，“去茶楼吧。”
他满意的看见方从筠略带惊讶的看向自己，很是欣慰：总算是引起她的郑重了。
虽然这方式让他肉疼。
阿心疼的捂着荷包眼泪汪汪的想着。
……
“方姑娘，你有没有觉得，你自己有很大的问题。”
在铺子最近的一家茶楼，狭小但安静的包厢里，方从筠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茶，便听见阿郑重其事的指控。
“我——”她愕然的指向自己，她有什么问题？
阿深深吸了口气，在脑海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方姑娘，你知道我们听你说得最多的话，是什么吗？”
方从筠摇头。
“是‘我自有计划，到时你们知道了’。”
方从筠笑容渐褪，神情开始专注了起来。
“从来从来，你都是自己默默的开始进行你的计划，从来不会事先告诉我们——当然，我也并没有要求你做每一件事都必须告诉我们的意思。可是方姑娘，什么事你都瞒着我们，是不放心我们，怕我们做不好，还是怀疑我们呢？”
不等方从筠回答，他先自己回复了自己：“我相信你肯定不会怀疑我们另有他心，那是不放心我们了？”
“方姑娘你对我好，我知道，都记在心里的。可是你一边期盼我快点能独当一面，一边却又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做了……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阿了。”
他已经不是昔日阿了。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这句话，方从筠此时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他言下意味。
到快要说开一切的时候，阿反倒慎重了起来，仔细措辞，语速缓慢的说道：“我只是希望，可以帮到方姑娘。”
“之前和蒋家酒庄、李记米行的事、韩琦的事、韩老的事、铺子的事、以及刚刚方家铺子那个小厮的事……不论什么，你从来不说。”
说到最后，阿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委屈的神色，同时眉眼之间也愈发坚韧。
“既然方姑娘说过，以后会逐渐放权给我，信任我，将铺子交给我。那么，即便我如今并不能做什么事，帮到方姑娘多大的忙，我也想试着……做一做。”
方从筠扬了扬眉梢，直勾勾的盯着阿看了半晌，看得他开始头皮发麻，自我怀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才慢悠悠的吐出一个字：“好。”
阿如释重负。
他抿了抿嘴角，“方姑娘，铺子的事……”他说的时候有些胆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些，但又想趁热打铁，一边说着，一边目不转睛的瞅着她的脸色。
“我都告诉你。”方从筠爽快应下，意味深长的朝阿笑了笑。
……
说到方家小厮，又是另一件事了。
“刚刚”距离现在也有好一会儿了，在小作坊的老板娘来之前，方从筠刚送走了一个过来名为讨教实则是占便宜的隔壁商铺掌柜，又迎来了步履匆匆的方府的下人。
方少爷有急事相邀，韩老与周大掌柜目前正在方府对峙，需要她去助阵。
方从筠面不动，心底却很不悦。她不知道真正吩咐来找她的并不是方从，而是周大掌柜，只以为是方从见不得她与韩家人关系好，抓住机会便要逼她与韩家人正面起冲突。
他们当她是什么？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方从筠冷笑。
向方府下人详细的打听清楚了情况，方从筠大致对情势有所了解，忍不住在心底暗暗赞叹了一句真巧！
没有人可以将世间事全都算尽，这一次的冲突是源于之前她们留下的因，而自然形成的果。
机关算尽，不如推波助澜好。
若这个机会用得好了，说不准方从他们还真能心想事成，可惜，李掌柜他们根基深厚，消息灵通，来得太快了。
她轻轻哼笑了一声。
果然很有方从的风格。
方从与周大掌柜如此执着的想趁这个机会一举扳倒韩老，因为有心不如无心好。再完美的算计总会有破绽漏洞；这次这件事是这么巧，只要他们顺水推舟，将事情闹大，严重性增加便可，到时即便方家票号的老人不服，也无话可说，不会落人口舌。
既想占了便宜得了好处，又不想面子受损，不正好是方从的惯常方式么。
方府下人不停的催促她前去，方从筠像是黏在了凳子似得，坐得稳稳当当一点儿都没挪动一下。
她笑道：“这事，我去也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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