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字落地，裴砚淮一点反应都没，俯身凑近她，她望他，他眸中的火褪去，变为了“爷真是对你够有耐心”的潜台词，而后听见他问：“饿不饿？”
……
挑的饭店就在对面左转一点地方，中档餐厅。点完单，服务员记录好菜色离开，她看着对面的人，倒一杯水，喝了几口，撑着脸：“裴砚淮，你吃完饭会不会揍我？”
“我要是揍你，”裴砚淮慢条斯理讲，“你现在已经不在这儿了。”
“你看，”姜瑜强词夺理，“你果然有这个想法。”
他把手机扔桌上，慢腾腾往后靠，一副“爷准备好看戏”的标准表情，姜瑜不负他意，绕着黑发一圈一圈的转，淡道：“你们打女生，是先扇巴掌还是直接用拳头？我能还手吗？”
她说的很有诚意，但他觉得她演到一定程度，奥斯卡下一届估计能轮上她。
裴砚淮转着表带，一言不发。
“知道你不揍女生。”姜瑜为他倒一杯温水，嗓音被她压的很柔，“你出来跟我吃饭，别人怎么办？”
裴砚淮被侧面而来的风吹的眯了眯眼：“有别人吗？”
姜瑜微掀开眼帘，把水推过去：“没有吗？”
她拿纸擦掉桌前的一点水渍，此时第一道快菜上来。
这餐厅菜色很多，刚才是想点面也是想点馄饨啊，但就是下不去手，点了海鲜点了他之前常吃的，到后来才意识到这饭他不一定一起吃，最后给自己加了一碗馄饨，而他看起来也没有用餐的欲望，这顿算是独角戏。
她拿筷子夹一块鸡蛋：“你有话要跟我说？”
“没。”
裴砚淮揉了揉脸。
姜瑜挑话题：“你有没有对象？”
“你不如直说。”
“闲谈就是要循序渐进你懂不懂？”这机会千载难逢，以后可能都不会巧遇，也不会再误打误撞的吃一顿俩人饭，她换了一个弱智的：“你不饿吗？我一个人吃没意思。”
知道他肯定要说不饿，姜瑜抢先：“不吃算了。”
她心情也真的不好，或者说一直没好过，等菜上得差不多了，进食的速度很慢，完全当对面人不存在，抵着下巴没有灵魂的吃这些不算特别感兴趣的菜，最后馄饨上的时候已经完全饱了。
放下筷子，眼神不聚焦的望着外面，车流量很大，人变得也快，心情持续低落，指节点着桌面，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探究似的问：“你说，人要是忘记点什么，还能记起来吗？”
裴砚淮视线从那碗馄饨上移到她脸上：“你想让我怎么回？”
当然想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姜瑜捋一下头发，鼻尖被吹的泛红，馄饨冒着热气，被风一吹就散开，先舀一勺汤吹着几口，接着才开始吃馄饨，腮帮子动着，像是想到什么，她把手机调到二维码页面，“咔嗒”一声滑到他手边：“裴砚淮，你加不加我？”
裴砚淮没有要动的打算。
姜瑜放低身段：“多一个好友多一条路，我成绩这么好，你以后有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吗，百益而无一害。”
半分钟，毫无动静。
她在心里浅淡的叹一口气，让手机一直处于亮屏幕状态，没什么耐性：“不加算了，你要是有事儿先走吧，钱我自己付。”
裴砚淮窝在椅子里，困乏的跟她对视，眼里的情绪都很淡。
而她的还未消全的火则是在对面那家高档专卖店停下迈凯轮的时候“腾”的一下升起来的，她不喜欢刘亦白，也只是单纯的对他的话和做出朝三暮四的事情存在不满，但他女友看起来极度的依赖他，走哪儿都要牵手，不然没有安全感，穿的很单薄，身上有一件男士外套，刘亦白穿的适中，一直低着头看手机，在他手垂落下来时，手机屏幕暗两秒钟重新亮起。
俩人进店。
姜瑜重新拿起筷子扫荡，左手绕着发丝，绕一圈她的烦躁就上来一分，她倒是想去看看小情侣怎么在一起秀恩爱的，可她又怕暴露，最后在胃胀到一定程度时候，她眉头锁的也紧，手被他制止住，他说：“差不多行了。”
“哪儿能行。”姜瑜轻飘飘的拂开，“没饱呢。”
“我没空去医院。”他也轻来一句。
姜瑜“啪”一声放下筷子，扫他一眼，没呛。
转而把火锁在透明玻璃内那姑娘带着笑意的脸上。
刘亦白在女友几步远的地方垂眸玩手机，神色凝重，克制而隐忍。
“你们男生稍微长的好看一点，”她随口问，“是不是都渣？”
裴砚淮懒洋洋道：“不一定。”
谢天谢地终于愿意答一个问题了。
姜瑜顺口接下去：“那你是不是想说，爷不渣……爷专情的很等话？”
裴砚淮勾了勾唇：“你挺有意思。”
姜瑜都不知道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
她因为这话稍微愉悦了点，也因为他情绪上的松缓变得有了点动力，俩人之间仿佛逐渐破冰。她趁火打劫，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所以你不打算加一个有意思的同学？”
“你非要把话题绕回去？”
“这是我本来的目的。”
裴砚淮慢慢的坐直身体：“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姜瑜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上次跟刘亦白说的话，半真半假，你知道真的是哪句吗？”
在这凉风阵阵的夜晚，马路那头是她真情的“追求者”，对面是她前几天还滚在一张床上的爷，一切就跟闹着玩一样。这时裴砚淮打了根烟，模样从方才的疲惫过渡为兴味，他等着她这个人剖开自己，或者说，等着她继续演。
就是这个样子。
他就这么看着你，不说一句话，坐怀不乱不说还能让你自己手忙脚乱。上次看见这个表情还是她在跟岑意对喷的时候，那天他在一边啃着苹果看热闹，他也不说话，只偶尔闷笑几声。
这种追忆的念头一冒出来，姜瑜就想要一直留住，甚至要把他从完全透明重新变回那个样子。
她情绪也散了，一种刺激感油然而生，俯身向前，手碰上他的手机，那双极其勾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比他还有看头，下一秒，裴砚淮手也碰上手机，烟灰被风一吹，落了一点在屏幕上，他问：“你要泡我？”
“我以为你早知道。”姜瑜施力，他也在加力，她移不开，空余的右手覆上他的手，算是第一次把揩油做到绝，猩红的火光忽明忽暗，在这闹嚷嚷的环境中，俩人第二次露出同一种情绪——你够带劲儿。
姜瑜握他的手力道慢慢变大，裴砚淮没躲，他的左手从下方移动到桌上，姜瑜开口：“我要你微信。”
“不给呢？”他悠悠反问。
“没想过。”姜瑜把他手里那支烟拿走，掐灭在盘子上，“你给不给我？不给我只能硬抢。”直接自我贬低：“我死皮赖脸烦人的很，我看上你了你也只能受着。”
问第二遍：“裴砚淮，你给不给？”
裴砚淮左手落下去。
这事儿成了一半。
姜瑜不要脸面，手指摩挲着他的右手腕，第三遍：“你给不给？”
裴砚淮无动于衷，但他眼神已经全变了，一种“WTF”的样儿，耐心极了。姜瑜左手在他有意松力的时候把手机往外面一滑，有方向性的挨在她胸前方一点的位置。她手顺势下滑，握住他因下方物体消失而变得空虚的指尖，磨着，暖着，一种急速上升的暧昧让他全身的气场更加躁痞，她则是在有规律的往下沉，眼眸变的极其有暗示意味，接着，是他反握住她指尖的猝不及防。
身子停滞少顷，下一刻，姜瑜用拇指摁屏试探性的输入密码。
直接开。
——密码是自己生日。
姜瑜下意识的锁上，他目睹这一切，微抬下巴：“你知道？”
姜瑜想说我他妈不知道，我只是瞎猜猜。
她比他还惊讶，因为她从来没碰过他手机。
跟他的手交叠在一起，姜瑜找了一个借口：“偷看见的。”他手要收走，她没让，看似询问，实则是走个过场：“我能不能自己扫码？”
他回手机在你那。
稳了。
他手机干干净净，微信列表好友多到一定程度，姜瑜把自己手机拿回来，等事情全部搞完，对面刘亦白带着姑娘出来。
姜瑜不想放开他的手：“我向人放了大话。”余光瞥见刘亦白没动，眼神在往这瞄，一瞬间的事儿，她强硬的跟他十指紧扣，在他没有完全消化掉这些话的情况下，也在他偏头刚看到刘亦白时。
裴砚淮没有回应，给足了她做戏的面子，平淡的跟刘亦白对视，后者带着不可置信，也在确定自己女友是否被看见的情况下慌张不已。
刘亦白侧头望一眼已经上副驾的女友，神色不复以往的温和，他没再久留，上了主驾踩油上路。
079:【百分点持续增加中。】
裴砚淮转过头：“放开。”
姜瑜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给一点甜头不行？”她没脸没皮，“不然怎么坚持下去？”
“你别跟我演。”裴砚淮调情高手，回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尖摩挲着她的骨节，“姜瑜，你认识我。”
姜瑜手指锁紧：“我不认识你，我是对你一见如故。”她干脆把话全放出去：“我道听途说，有个妞追你五年都没成，你猜猜我要多久？”
来了。
那种看戏的表情又他妈来了。
姜瑜往狠了说：“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