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在我的想象中,应当是一座图书馆的样子。——博尔赫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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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飞速的飞过一伍又一伍,看久了着实有点眩晕。
温知夏飘在蒸汽中,温热的气流熏着她的脸颊和脖子,周围是她的队友们,一个都没少。
云梯上的人行色匆匆,来了又走,对即将到来的时间流动一无所知。
“现在该去哪?”前不久他们离开青萝客栈时,柳徽元问。
温知夏:“我们再去一趟伏羲殿,拿好麻袋,一会儿你上。”
“为什么还要去伏羲殿?噎鸣不是跟时间有关吗?”
“我怀疑不光是需要东皇太一那边,我们也要做些什么,”温知夏补充道,“否则我们应该在卫宇彬跳入轮回的那一刻,就可以离开了。我们进来时,时间轴已经搭建完成了,只需要促成时间轴搭建就行。”
坐在前往洛水的云梯上,她突然感觉到有点内疚。
时间流动着实是个大事。
自己考完这场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完成时间轴后,对于整个考场的影响是永久的。
她见到的居民固然都是愿意的,可是没见到的呢?
是不是该搞个全民公投什么的?或者民意调查?
下了云梯,考生小队漫步在波光粼粼的洛水河边,看着熟悉的小孩子还在戏水捉鱼,听见宓妃的怨妇词被孩子们唱出童谣的味道、踩着竹筏的老头丢下船桨喊着孩子们回家吃饭。
别乱想。
温知夏甩了甩头,挪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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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住宓妃并没花太多的时间。
她还是老样子。坐在水边,粗黑的头发,苍白如死人的身子。哼唧着那首万年不变的歌。
只是这歌再过两天就该成为绝响了。
柳徽元和闻远一阵挤眉弄眼。
柳徽元抖落出麻袋,摆出一副斗牛士的样子,大义凌然的往宓妃头上一招呼。闻远一抽绳,利落的将结打在了宓妃的身后,还是胳膊肘处。
“太狠了。”温知夏都快笑咧了,“没人帮忙要多久才能挣脱开?”
“也不用多久,”闻远嘴上说着,手上却很诚实地系成了个麻花。
宓妃使劲的扑腾着、踢打着,嘴里往外冒的都是不能播的内容,洛水也随着她情绪的波动翻滚起来,原本平静的睡眠巨浪乍起,汹涌间都翻出了海浪的架势。好在上次前来探访多少给了考生们一些心理准备,即将考完的兴奋也远远高过了恐惧,就连徐恪跳进水里时都多了几分干脆利落。
伏羲殿宏伟的大门被人合力推开。一群透湿的人扑通一下摔在伏羲殿冰冷的地面上,坐在一滩水中剧烈的喘着气。
伏羲殿的样子跟他们之前到访时看到的别无二致。天花板的绘画中,清秀的东皇太一活灵活现,正“眨巴”着双眼好奇地看着他们。在他的旁边,是他们之前猜测的伏羲——如今,可能的造物主,只有粗线条大致勾勒出的轮廓。整个画面是一间空间非常大的书房。架子上除了有书,好像还摆了什么别的东西,伏羲殿的光源太弱,肉眼无法看清。
唯一与上次不同的是正前方的黑色大门,门缝中不似上次有细微的白光露出来。光线昏暗的大厅里,几乎与墙壁融为了一体。
推开黑色的大门,出乎考生们意料的是,这竟然只是一间普通的、面积很大的书房!
“我确认一下,不是我失忆了,对吗?”魏芷莹问。
她确实没有失忆。他们上次推开这扇门,屋里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光带组成的图书馆形状。经过这几天不断的奔波,基本确认了就是时间轴。
辛苦的得知了真相,到头来却发现指引他们发现真相的屋子不翼而飞了。
“我明白了,这是要我们自己去搭!”温知夏没有气馁,抬步就往里走,“搭好——啊!”
一股熟悉的、比密室里的灵魂挤压更强大百倍的压力当头而下,太阳穴上像被顶上了两颗电钻,温知夏差点被这一下疼晕过去,冷汗瞬间爬上了后背。
痛感或许与密室中相差不多,但伏羲殿是伏羲精魂的大本营,一切精神上的感官能力都被放大了许多。
“等,等一下!”温知夏一阵剧烈的恶心,“别,别进来!”闭上眼睛,能看见那团属于东皇太一的精魂,有些笨拙地在整个书房里飘来飘去,像是看不见还要查找些资料。那些被他翻过的书,都粘上了一点点他精魂的残留,在一片漆黑的视野中非常明显。
“你怎么样?”闻远凑上来扶助她,“还好吗?”
“我没事,”温知夏大口喘着气,飞快地撤出书房的地界,钻心的疼痛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你就不要进去了,在外面等着。”
闻远的精魂很有可能以前受过损,这是斟胡的猜测。总之他们承受不起闻远再次被精神压迫震晕过去了。
“你们三个没有去过密室,没有感受过灵魂被挤压,待会儿可能会有点不适。”
魏芷莹和柳徽元、徐恪等人面面相觑,心说她这样子看起来可不是一点点的不适。
“如果闭上眼睛,能看到东皇太一的精魂,是一团白色的光,和轮回点看到的一样。不要惊慌,跟着他把那些残存的精魂取下来,我怀疑那些是用来搭建我们上次看到的‘∞’形状的时间轴的。”
“总之,”温知夏无奈地耸了耸肩,“死马当活马医吧。”
顶着头部的剧痛,温知夏伸手去触碰那些沾上了白色光芒的书籍。只消她的触碰,书上的白色光球像有生命一样,钻向屋子的中心。随着不断割裂,东皇太一的精魂也越来越暗,最终消失殆尽。四个人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屋子中央就集满了白色的光球,光球的形状不断变化着,最终长成了一棵白色的树。?
“建木!”温知夏惊喜道,“徐恪,你还记得算出来的公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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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夏难得清闲地靠在门边,看着魏芷莹帮助徐恪和柳徽元一根一根抽出建木上的光线,搭建成算好的方程图像。不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这画!好像在变!”
事情是这样的。
在被温知夏勒令不许进入书房后,闻远就在伏羲殿漫无目的的乱晃。偶尔旋转脖子的时候,视线突然瞥见了天花板的壁画!
这一瞥不要紧,差点把他吓出心脏病来。
“你看那个左边的架子上,那时——电话?“他震惊地问。
温知夏闻言赶忙出去仰头看,却见东皇太一和伏羲背景上的书架上的东西在不断变化。而这画上的书房,赫然就是她刚刚出来的那一间,甚至柜子的左下角还画着一只绣花的箱子,就是几日前温知夏拿来运输宓妃的那一只!原本画面的书架上摆满了书,随着他们在书房里一顿抽取,画面上的对应位置也没了书,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