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密室门前的空气顷刻间凝固了,一时间只听得到弹壳落地的清脆声,以及痛苦哀嚎的二八神。
温知夏握着枪的手在发抖,这把来自上世纪20年代的手/枪的后坐力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震得她虎口生疼。三发子弹有两发直接命中了冲在最前面的一组二八神。她的余光瞥见闻远和斟胡架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卫宇彬,朝书堆的缝隙逃去。
“你们快走,我殿后。”温知夏咬牙切齿的说道,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心痛的情绪更多,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还想往前冲的二八神。
骇于这从未见过的武器,以及倒在地上的同伴,这些二八神也不敢贸然冲上来,只得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擅闯图书馆密室的人有条不紊地架起伤员撤退。
温知夏跟在游惑的身后,始终眼错不眨的用手/枪指着这些受伤的图书馆“官兵”,直到所有人都消失在书堆的后面,才警惕的将枪放低了一些。二八神见她有所松动,正要奋起直追——
“砰!”
温知夏一枪正巧射中他们脚下那块花砖,红色纹饰的花砖应声而碎,追兵立即刹住脚步。
众人一路驾着生死未卜的卫宇彬狂奔,斟胡指挥着他们向着游客中心广场一侧房屋密集的街道逃去,卫宇彬胸前的血滴了一地,惹得路人惊呼不断。其间几个人的面孔让温知夏产生了一瞬间的熟悉感,大约就是几日前在图书馆报警出卖了他们位置的人。可她眼下根本没空去管,斟胡带着他们东绕西绕,终于找到了一间没人居住的院子破门而入。
“游惑!我要用监考官的帮助卡!”温知夏甫一进门就喊道。
闻远和斟胡手忙脚乱的把卫宇彬放到地上,徐恪和柳徽元瞬间就哭喊着扑了上来。温知夏这才有机会仔细地瞅一眼卫宇彬的伤势。只见原本完好的腹部上突兀的横亘着一个血洞。直接把他整个人捅穿,透过切割整齐的边缘都能隐约看见地板的颜色。
卫宇彬像一条被打捞上岸濒死的鱼,不断挣动着,胳膊在半空中徒劳地挥舞,嘴巴拼命地想攫取一丝氧气,胸腔却根本不听使唤,丝毫没有起伏的架势。大约是二八神这致命一击直接破坏了保持肺部负压的隔膜。
卫宇彬就快要窒息了!
“这怎么救!”游惑急道,帮助卡纹丝不动的攥在他的手心里,嘲笑着他面对考生的请求,毫无办法的样子。这是温知夏认识游惑以来,第一次见他面露急色。
这难道不是你该知道的吗?
温知夏心里奇道,巫女组织的那个算命老太婆不是说你那神乎其神的能力可以“扭转死门”吗?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一路颠簸和同伴的犹豫已经耗尽了卫宇彬最后的时间,喉咙深处传来几声艰难的“咯咯”声后,他圆蹬的眼睛中便徒剩了虚无。
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只有徐恪断断续续的哭声回荡在卫宇彬的尸体畔。不多时,众人惊讶的发现,卫宇彬的身体开始逐渐发生变化,他的皮肤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如宓妃那般惨白,腰上的蓝色游客牌子倏地一下变成了红色的居民牌。没过多久,他的眼睛里居然又奇迹般地恢复了神采!
温知夏这才想起来,仙宫图书馆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复活”的卫宇彬在徐恪和柳徽元震惊的目光中坐了起来,拒绝了闻远的搀扶自己站起了身。他半是惊惧半是慌张的打量着自己,慢慢的走到屋门口的镜子前。
这间屋子太久没人居住了,所有的家具都是灰扑扑的。可就是这灰扑扑的镜面都拦不住卫宇彬皮肤的惨白。
卫宇彬的样子像极了昨天晚上那些决定踏入安息仪式中,接受轮回超度的人。
难道这是在暗示他们,下一步就是要超度卫宇彬吗?
那岂不是说明他要永远留在这个考场了?
“我这是,死了?”他打量着自己肚子上那个荒唐可怖的血洞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去超度我?”
“不,彬子,我们——”柳徽元的嗓子里像卡了块石头,说不出话。
温知夏哑口无言。
当外面敲响蒸汽云梯即将停摆的钟声时,众人还没从刚刚发生的一切变故中缓过劲儿来。
这间无人居住的废弃院子正邻着街道,路过人群匆忙的脚步声和不堪的咒骂声翻越高墙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
“嗨,抱歉啊,别理他们,”斟胡又做出了那副尴尬东道主表情,“今天不是第一次安息仪式吗?有些人习惯晚归,还不适应。”
难耐的窒息感再次包围了所有人。对于时间逆行者来说,安息仪式仅剩这一次机会,他们的明日,也就是斟胡的昨日,将会是安息仪式开启前的最后一日。如果他们错过了,卫宇彬就永久的定格在了以死之身,再无机会彻底“复活”,假如最后离开这个考场,或许也不能与队友一起离开;可如果跳入安息仪式的轮回中,有难保不会忘记一切,改头换面重新做人,那时便也是孤身一人、失去记忆留在这巨大的考场中。
温知夏紧张地睨着六神无主的卫宇彬,光看表情根本猜不出他的想法。若是设身处地、换位思考,她一定当即选择跳入轮回。反正已经注定要留在考场里,那拥有一个全新的身体,忘掉考场外的羁绊,自然会让生活更舒心一些。她可能会开几个冷幽默的玩笑,打消队友的忧虑,然后自己去面对未知。她不畏惧告别,事实上,这事儿她很在行。
可卫宇彬和她只是这场考试萍水相逢的队友,又遇上生死攸关的决定,她没有立场给他提出任何建议。她谨慎地观察着柳徽元和徐恪,试图从他们二位脸上细微的表情中得到些他们立场的线索,可惜没有结果。更何况,温知夏忍不住的想,卫宇彬死亡他们两个还要承担主要责任。
“我要去安息仪式。”
“什么?”温知夏太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之中,差点以为这句话是自己脱口而出的。
“我要超度,去安息仪式,快点,一会我要后悔了。”卫宇彬的声音带着哭腔。
温知夏看到他的腿在发抖,没有血色的拳头攥得死紧。
他在害怕。
“彬哥,你,你决定了?”徐恪难以置信的小声问。
“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卫宇彬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从他的眼眶中夺目而出,头发因为刚刚的混战而凌乱不堪。他形单影只的背对着所有人,藏起自己的脸。
“好,好,”柳徽元嗫嚅着,轻轻扭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