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火》
鉴于地下实验室和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身体还保持着康健状态的年轻人们都纷纷动了起来。
他们将柜子掏空，搬动桌子和椅子，终于磊了一座足够高的塔。
大家挨个顺次踩着家具爬上了地面。
当然，人群中的一位真伤员和一位假伤员被赵文途和秦究瓜分，一人背了一个上去。
爬上地面的众人第一次觉得活着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就在大家感慨生命的美好之时。系统突然发话了。
【检测到考生达成考试结束条件】
艾里斯死了？温知夏心想。
可周围的其他考生的关注点确不在这上面。
天使雕像虽然被毁，可依旧是系统的传话筒。
此时，这声音透过一堆家杂七杂八的家具和脏水，从地面的大洞里传上来。
【考生提前交卷，本场考试结束，已通知监考官D、E】
【稍后清算最终惩罚与奖励】
小胖子刘甫畅扑哧一声笑了。
“两天前的这时候还那么牛逼哄哄的，现在也被踩在脚底下了吧！”
周围有人跟着附和，有人跟着笑，有人抬头远望。
没有注意到一真一假两个伤员正坐在远离人群的草坪上。
卡普兰的伤口经此一役又被泡了水，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注意到了温知夏打量的目光，不在意的笑了笑：“等回去了，我找人好好处理一下。”
“嗯。”
“其他人都没有逃出来？”卡普兰的表情有些忧郁。
“我的朋友说时间太紧张，没来得及找到他们，”温知夏沉声回答。
她突然间想到了诺维娅屋子里被堵上的暖气管。
“如果菲尔德和诺维娅保持呆在卧室里的话，他们应该没事。因为毒气是从暖气管里排出来的，”她自己补充道。
卡普兰点了点头，但温知夏看出来他并不相信在楼里的人还能存活这件事。
“看来你很聪明，听懂了我昨天傍晚跟你说的话。”过了半晌，卡普兰才沉声道。
温知夏有点尴尬，赶忙坦白道：“其实并没有，卡普兰先生，我也是刚刚被水一浇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的。”
她能想到去查诺维娅，其实多亏了卡普兰的提点。毕竟之前她只是推测，是从卡普兰这里才最终确认了猜测。
但她当时只当是卡普兰说漏了嘴，并不想对方是在故意泄露给她信息。
也对，像卡普兰这种城府深沉的人，若想回避问题，自然会有一千多种不同的含糊答法，让人挑不出问题。
卡普兰笑了：“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不怀疑菲尔德。”
“这是为什么？”温知夏很好奇。
“如果你怀疑菲尔德，就根本不会来找我谈了，不是吗？”卡普兰温和的反问，“你找我来，询问我的想法，必然是有其他的猜测，没有被眼前所看到的蒙蔽。既然你想查，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一些信息。”
温知夏自愧不如。
“所以，是她吗？”卡普兰轻轻的问。
“诺维娅吗？不是，卡普兰先生。我认为是艾里斯和科恩。”温知夏温声答道。
“艾里斯女士啊，”卡普兰感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我的敌人啊。”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您最开始怀疑是谁？”
“在来之前，我和迈克都怀疑是诺维娅和科恩联手，”卡普兰说道，“也算是猜中了一半。”
“我能问一下这样猜测的原因吗？”
“人都死了，就尘归尘，土归土吧。”卡普兰意味深长的笑了，并不准备回答。
温知夏又想起了被堵住的暖气管。
如果是自然堵塞，那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是诺维娅屋里的那一根？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呢？
正所谓，福兮祸兮啊——温知夏在心里感慨。
“只是可惜了亨利啊，一个多月前我们才见过他的家庭医生，那医生说他身体状态还不错，还有很多年可活，没想到最后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卡普兰的视线投向远方，怀念的说道。
教授的身体状态还好？温知夏一愣。
先前她认为是因为彼得森教授认为自己命不久矣了，才将股份转移给诺维娅。
但如果教授身体还算康健？
难道是家庭医生向卡普兰和卡特谎报了病情吗？
温知夏已经无从得知了，那真相已经随着那惊天的爆破声一起被深埋在黄土之下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心照不宣的再次陷入沉默。
“你是个聪明人，”卡普兰突然说，但立马就修正了自己的话，“不，应该说，你有智者的慧根。”
“哈哈，您这说的，好像我应该立刻剃头出家，”温知夏打趣道。
卡普兰也笑了：“可太聪明真的不累吗，孩子？”
温知夏的笑容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她不答话，卡普兰继续问道：“无论什么事情什么人都能一眼看穿，真的能给你带来快乐吗？”
温知夏静默片刻，郑重地答道：“可我宁愿痛苦的清醒着——毕竟能瞬间看清事物本质的人和花一辈子才能通透的人，过的是截然不同的人生（1）。”
多年以后，温知夏再审视自己当初说的这句话，觉得还真是带了几分年少诳语的色彩。
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句话当真是正确的。
“哈哈，你知道吗？卡特总希望他的儿子能聪明机智。可我总在想啊，我倒宁愿自己的孩子不要那么精明，这样她能多一点幸福和快乐，”卡普兰凝视着温知夏，“因为很多时候，事情的真相往往更令人痛苦不堪。”
温知夏回视着他，片刻后审慎的答道：“晚辈受教了，谢谢您，卡普兰先生。”
“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就没有点什么话要送给我吗？”卡普兰话锋一转。
温知夏思索着，权衡过后开口道：“卡普兰先生，我建议您这两年不要把家里的钱存进银行，转而换成等价的金子或者是地产。”
“哦？”卡普兰像是没料到她会说出这么实在的话，觉得很有趣，“那这次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温知夏愕然。
怎么说呢？难道要说，两年以后纽约股市就会全面崩盘，人类会迎来一次历史上著名的经济大萧条。而这次经济危机几乎直接导致了二战的爆发？
虽然按照赵文途的说法，这场考完后考场就会自我刷新，这些NPC永远也不会等到两年后的1929年。
但可能是他们的个性实在是太过鲜明真实，让温知夏总冥冥之中产生错觉，认为这些NPC都曾经是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人。告诉他们，也相当于变相的钻到历史里帮了这些人一把。
“您听我的就好，这话麻烦您也转达给卡特先生。”温知夏搪塞道。
“好，”
卡普兰不再追问，转而起身，和温知夏握了握手，“很高兴和你相识一场，温知夏小姐。”
“我也是，”温知夏垂眸。
卡普兰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向人群里的卡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