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龙武从清晨一路睡到了中午。
到了快十二点的时候才缓缓睁开眼睛醒过来。
酒店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岑焰睡过的那张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来睡过人的痕迹。
早上他带过来的吃的，现在也早已经被清理了出去。
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里面并没有岑焰的留言，反倒是乔木早上发过来一条消息。
“昨晚我喝醉了，没说错什么话吧？”
顾龙武没搭理他，甚至也没有去回复。
他只是下意识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手机号。
“喂，阿焰你在哪？”
“王家。”
顾龙武愣了一下，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去王家做什么？”
事情都已经快要尘埃落地了，她怎么还要去王家？
电话那边，岑焰的语气稍微顿了一下，却也没有解释太多。
“没别的重要的。就是有点事要跟王老太爷商量下。”
“那你在那等我，我马上过去。”
“不用了……”岑焰想拒绝。
但顾龙武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只能在手机里听到“嘟嘟嘟”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之后，也没有再看到任何回复的消息。
岑焰笑了一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收起了手机静静看着前方的老人。
“王老太爷应该知道，我们这样僵持着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不如你直接提出来条件，只要能做到的，我一定尽量做到。”
万老太爷看着她的眼神格外阴鸷。
手拄在拐杖上，盯着岑焰的模样，像是恨不得要把她生吞入腹一般。
“你抓了我女儿，害我女儿要坐牢，还要跟我谈条件？！”
“这是两码事。”岑焰笑了一下，身上很轻松的模样，“我相信王老太爷您比我更清楚，令千金犯下的事其实不止这一件。她手里沾的那些血腥，桩桩件件都能要她的命。现在可都没有被翻出来。”
“金梅梅一事，你大可以找律师从中斡旋，说不定刑期能短一些。”
“少在这拿我开涮！你处心积虑找到了证据，昨晚还连夜把她抓进去，难道会给我机会帮她减刑吗？”
“岑焰。我就是不明白！你要恨就去恨岑立江，我女儿是无辜的啊！”王老太爷一两天下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原本还想尽量做出精神矍铄的样子，可现在看来根本就装不了。
即将失去唯一的女儿，这让王老太爷的精气神再也撑不住了。
“我要岑立江当年那起凶杀案的线索，别人或许不知情，王老太爷能让王淑仪下嫁，手里头就不可能不留岑立江的把柄。比如那个司机现在人在哪？或者……在哪能找到他。”
王老太爷缄默不语。
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发泄，岑焰其实都不会有所波动。
对她来说，报复岑立江报复王家，是必须要做的事情，至于王老太爷如今的态度，岑焰压根不在乎。
甚至他们越是愤怒，就越让岑焰觉得兴奋。
“我不会帮你。”王老太爷颓然坐回椅子上，“你害了我女儿，是我的大仇人！绝不可能帮你。”
“凡事别说得太绝对。”岑焰语气冷静，叙述着这些话像是在低声劝说，“这件事你现在还握在手里头，也没有任何用处。岑立江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判刑，只是时间长短而已。再说了，王淑仪的案件已经定下，她没有任何可能逃出去。你手里握着证据，万一被岑立江钻了空子脱罪，难道还放任他回来跟你继续作对吗？”
“女儿没保住，这偌大的王家，上上下下多少人，多少年心血经营出来的产业，难道你就此放弃了？”
王老太爷简直要当场气吐血，“这是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我这一生苦心经营，可现在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就要后继无人了啊。岑焰，你怎么还敢来跟我谈条件的！”
岑焰脸色阴沉沉的。
但隐约还能看见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
“不是谈条件，是建议。王老太爷一生机警，你女儿早早就不能生的事，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难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能赖到我身上？就算她不坐牢，也没办法给你留后。”
“倒是……我王老太爷你这样的人物。如果当真重视子嗣传承，二十多年过去了，竟然一点后续准备都没有？”
“你、你知道了什么？”王老太爷脸色忽变，满脸怀疑地看着岑焰。
她能神通广大找到岑如昌母子，又能知道岑立江以前买凶杀人一事，难道还真被她找到了？
岑焰微微挑眉，笑了。
“我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看王老太爷的表情，倒是确定了。”
“让我来猜猜。要么是您在外头另外养了一个女人，偷偷生了个孩子。要么……是提前从亲戚那边过继来了一个？”
“自然。还是自己亲生的更好一些。恐怕这件事王淑仪自己都不知道吧？”
王老太爷脸都绿了。
他做的那些事，被岑焰全部都猜中了！
当初知道王淑仪不能生开始，王老太爷就一直想着要怎么延续香火。
他是没有岑立江那样重男轻女的思想，可奈何王淑仪玩坏了身子，竟然不能生。
哪怕取卵找人生都不行！
没了法子，他才重新动了自己再生的念头。
岑焰见他不说话，缓缓走了过去。
“岑立江和王淑仪结婚已经二十三年了。您应该是婚前就知道令千金的身体状况。当然或许婚后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的，可两人婚后三五年一点动静都没有，您心里也当有数了。那时候还是十几年前。”
“若是一切顺利，现在孩子也有十来岁了吧。”
王老太爷脸色彻底阴沉下去。
那孩子现在才十一岁。
他年纪毕竟大了，哪里是想生就能生的。自然也费了不少心思！
之前看到岑如昌的时候，王老太爷本是想将人送走直接解决了完事，可忽然想到了自己养在外边的孩子。
大可以用自己的孩子来代替岑如昌，对外改个姓氏就是了。
只要岑立江不知道，王淑仪不说，谁会知道他狸猫换太子！
否则他一把年纪了，实在没脸让外人知道自己快七十还要了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