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焰好长时间都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她如今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只能静静看着不远处昏黑的天色。
语气也稍微有点结巴。
好半晌之后，在对方逼仄的目光下，才总算开口。
“我能有什么打算啊，就这么过呗。”
多少是有那么点敷衍了。
或者说从来她也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的未来。
只是觉得能解决的事情都解决了，唐瑶也好、宋钊也好，顾伯也好。
她能为顾龙武做的所有，都已经去做过了。
那就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而这个答案，对关心她的人来说，显然无法接受。
“然后呢？一个人住在这？是，你有赚钱的能力，我不担心你没办法生活。可是阿焰，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哥也不是非要逼婚，但以后的时间那么长，一直这样下去怎么行。”
他是生气。
气姨妈当年错误的决定。
把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害成这样。
可现在更生气，自己竟没有更好的能力为阿焰做些打算。
便只有冷静下来好好和她谈。
岑焰看着他满脸着急的模样，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抬起头看过去时眼神里泛着些笑意，“所以表哥，你觉得我应该如何？”
她静静问，嗓音清澈干净，在昏黑的光线下，显得那样温婉漂亮。
至少在这一刻，是真正像一个女孩的。
可这个问题，显然将对方问住了。
“就……哥希望你至少活的，像一个女娃娃的样子。”
女娃娃的样子？
岑焰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所有的心思都透在脸上。
路灯洒下来的那一缕光线，仿佛能穿透她的皮肤，干净利落显现出女孩的美好。
而后轻轻浅浅地笑，“可谁规定了，女娃娃非得活成什么样？是要更温柔更漂亮，还是应该相夫教子。又或者必须要结婚生孩子，才勉强算完整。”
她的话前后都没有任何逻辑问题。
明明很淡很淡，甚至脸上都一直带着笑容。
可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有一种让人移不开的说服力。
“那至少……至少试试看穿裙子吧！”
岑焰，……
她僵住。
小唐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挠头。
似乎也发觉了自己这话说的是有问题的。
可岑焰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她只是站在旁边，静静看着对方，轻轻笑开，“所以说，只要我穿裙子，表哥，后面你就不操心我了么？”
“暂时。”
两人跟谈条件一样。
但小唐也好说话。
他决定一步步来。
“操心是必须要操心你的，只能说暂时放过你。”
“好。”
岑焰直接应声。
她歪着头想了想，“不过我家里头也没有裙子，嫂子那有么？或者可以借一条给我？”
小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皱着眉想，“你这身材穿你嫂子的，后面得夹个夹子。明天吧，明天我带你出去买。”
还要出去……
岑焰是有点怂的。
“怎么，不敢了？”小唐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直接用了激将法。
而岑焰只是长长“嗯”了一声，“有一点点吧。”
“但没事。反正在安宁县，也没人认识我。”
她只在这里读了几年书。
当初的小学同学，早就没有联系了。
现在遇上了大概也认不出来。
无所谓就是。
便直接答应了。
小唐微微挑眉，略显诧异。
但基本目标已经达成，心里总归还是放松了不少。
“那先上去吃饭，明天我跟你嫂子一块陪你去逛逛。”
“好。”
……
岑焰始终不曾注意到手机关机的事情。
事实上，她虽然会玩游戏，甚至段位非常高，日常到了晚上的时间还是会上线打两把消遣消遣。
可最近已经是赛季末，分段基本上没什么可打的，国标也都拿过了，就没有太多兴致再上线。
刚刚好的，顾龙武今天一直在找她。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当顾龙武再次回忆起这一天，仍旧觉得那一天格外煎熬。
而岑焰一直到吃了饭，还陪着小侄女玩了一会之后，才终于回到自己的住处。
老旧的屋子里如今添置了不少新家具。
她点亮了客厅里的灯，站在沙发旁看了好一会。
新的电视机新的沙发，除了硬装没来得及换，能换的软装基本上顾龙武都换了。
噢。
柜子没有。
原本的柜子嵌到了墙体里，更换也显得过于麻烦了。
到这时，岑焰才终于想起来看一眼手机。
拿出来时按了一下，屏幕一直是暗的。
她等了一会会，索性趁着手机充电的时间，直接去洗澡了。
浴室里水哗啦啦的响。
而外面的手机也在同时发出震动的声音。
她没接到。
那就一直震一直震……
洗完澡出来时，就刚刚的未接电话，都已经有了八个。
都是顾龙武打来的。
岑焰有些疑惑，正要打回去时，下一个电话又已经打了进来。
“喂？”
她直接接通。
清雅的嗓音传过去那瞬间，顾龙武便几乎要炸了。
所有的担心害怕和惊惧，都在这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失而复得的强烈情绪。
“喂？”
岑焰没听到回应，又说了一声，“你怎么给我打那么多电话。”
“阿焰……你跑哪去了。”所有的愤懑不满，此时此刻却只化作了这一道委屈巴巴的声音。
顾龙武这一刻，真的觉得自己好委屈啊！
“我？我跟表……跟他们一起回安宁县了。”岑焰平铺直叙的声音从那边传出来，这话一出，便几乎是要了顾龙武的命。
可怜他满世界的找。
结果他竟然是回了安宁县？
他鼻尖一酸，满腹心酸和委屈，瞬间涌入心头，“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呃。”岑焰不理解。
“我只是回老家一趟，跟你说干嘛……”
自己的行程，难不成还得报备不成么。
她不理解。
好在只过了一小会，顾龙武的情绪就缓和了不少。
“那你手机为什么一直不接，还关机。我从白天一直打到现在才打通！”
“在开车呢，一直没注意。后来估计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岑焰低声解释，大约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声音很轻很柔和，“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