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如果云涯能下床走动了,就可以去灵殿找她,也……稍微处理一下玄昭……”
苏闻卿后语有些不大自然,便引了苏炽生疑。
“玄昭要怎么处理?”
“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
苏炽约莫觉着这事有点不妙,正想解释萧遥“身娇体弱”尚不能下床时,萧遥已经自己起身穿好了衣裳站起身来。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有劳挂念。”
“你这说的哪里话。这次玄昭闹得是有些厉害吧?”
萧遥下意识抬手捂住攀至颈上的影纹,“嗯,有一点……”
“所以、最好还是处理一下吧,不然它这样难以控制,很容易反噬。”
“嗯,好。”
“跟我来吧。”
苏闻卿先行出屋,萧遥跟来,苏炽在门边稍拦了他一步。
萧遥静静等着他开口。
苏炽在心里酝酿了一会儿,在他耳畔低言:“刚才的话,你、别太放在心上……”
虽然萧遥早也清楚那会是一句“玩笑”话,但真的听见苏炽自己推翻那虚实难料的真意时,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凝涩。
“嗯,我知道。”
却也并不因此感到恼怒,毕竟萧遥本来也不敢期望自己能完全拥有这个人。
凤宁秋一早便在灵殿中等候,待那三人入门时,殿中已绘好了法阵。
“云涯,到这来。”
“好。”
萧遥乖乖走到阵纹中央,凤宁秋也近前一步,指稍轻触了覆纹于他颈上的玄昭,即被灼了吃痛。
“玄昭到现在都还没有平静下去,你也感觉很难受吧?”
玄昭一直在体内不安定的滋味萧遥勉强也适应了,便只是有些没精神而已。
“你们两个先出去,很快就好。”
苏闻卿如获大赦一般,连忙拉着苏炽跑了。
灵殿大门一闭,苏炽在外有些惴惴不安,便问:“伯母这是打算做什么?”
“玄昭是很危险的器灵,如果不收拾服帖的话很容易失控。”
“云涯这次就是失控了吧?”
“嗯,但还不算完全失控,否则那天我们恐怕一个都活不了。”
“居然这么危险……”
苏炽正将坠入思量,即见灵殿门里一道强光迸起,紧着便听萧遥在里头鬼叫了一声。
这阵势有点吓人……
苏闻卿脸色略僵,甚有点发白。
“这……”
“不用担心,虽然看着有点吓人,不过母亲是不会伤到云涯的……大概……”
虽然凤宁秋不会让萧遥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这一次狠手下来,心理阴影大概是避免不了了……
那强光足闪了小半个时辰,凤宁秋终于开了门,两人入殿,便见萧遥跪趴在地瑟瑟发抖,被折腾得最惨的右臂也没骨头似的耷拉在地,还徐徐冒着青烟。
“器灵也跟人一样,不琢不成器。”凤宁秋说得淡然,却让苏闻卿嗅到了经久品会的恐惧。
苏炽蹲在萧遥身旁,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母亲,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云涯他这可是头一回啊……”
萧遥好不容易缓过些劲来了,却是一身无力的只能被苏炽捞起来。
“你还没有完全驯服玄昭,若不在它第一次失控之后便收拾妥帖,以后只会愈发难以控制。”
萧遥折了半条命,然而先前覆上他颈间的玄影也的确退了回去。玄昭貌似是真被劈老实了,此刻乖巧的伏在萧遥灵脉里半点不敢僭越。
“刚才我教给你的诀咒务必牢记于心,若察觉它有异动,默念即可,若念诀依旧压制不得的话,便画成咒符。”
“是,多谢巫礼大人……”萧遥说得都快哭出来了。
苏闻卿对能把打小不怕痛的萧少帅折腾成这副惨样的他亲娘的手段深有体会,便在一旁甚感同情。
玄昭虽然是危险的器灵,却从不会噬人心神,就这点而言,它也算是凶器里格外君子的一号。
玄昭恢复正常后,萧遥的伤势也稳缓了不少,灵脉恢复得甚快,余下的皮外伤也就不成多大的问题了。
又在云雨山里磨耗了小半个月,风常那边早就等不及的派信来催了,但苏炽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将萧遥送回焰阳城。
此番在南疆逗留的时间委实久的有些过了,回焰阳城的半途中苏炽又接到了他父王让他绕道回国一趟的亲笔书信,行程愈发紧凑,只能将萧遥送到焰阳城外便抽身离去,问候萧大将军和夫人的话也只能交由萧遥转达。
城外临道的长亭正是第一次萧遥给苏炽送行的地方,今日又回到此地,披了一身舟马劳顿,又比上一次更为不舍。
苏炽和萧遥大概是有不少话要讲,苏闻卿一向最解人意,便颇识趣的带着崔元和花佣缓缓行在前头,等苏炽自己追过来。
“你这次伤的重,回去以后务必好好养伤。”
他和萧遥本来都不止于这点客套的关系了,今日却不知是碍于什么,竟亲柔里傍了分扭捏,一腔关切道出口反倒有些生分。
苏炽正琢磨着该怎么才能让萧遥明白自己真是在关心他时,萧遥却倚着亭柱,黯淡开了口:“下次再见,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吧……”
他们分属两国,又都不是能自由来往的身份,相识只在一朝,分别终为常态,原本也并不是毫无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样的时刻,心里总还是被落寞占了大头。
总说分别意味着下一次重聚,可在他们身上,这句话却只是一缕渺茫奢望,即便日后真能再见,却在久远之后,彼此都坚定入了自己的立场,也都分别经历了不同的过往,到了物是人非的那时,再见和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的缘分,终究只是昙花一现。
“墨寒……”
“嗯?你想对我说什么?”
萧遥又将脸更垂低了些,简直不像是他的风格的优柔寡断缠成了丝缕泪意绕在眼眶里,便让他更不敢抬起脸来将自己当下的模样展露在苏炽眼前。
他实在想将罥藏在心里的情意在这分别之际干脆利落的告诉苏炽,可这句话几番缠上唇齿又都始终被冥冥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那些“不可能”缠绊着,任他如何捏握决心都无法道出口。
可其实说不说都没什么区别,他留不住苏炽,苏炽也必然不会接受他的心意,到头来这番一厢情愿的心意也只会空留一分尴尬夹在本就渐行渐远的两人之间。
“云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