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杨猎户被带下去的时候，杨水生的目光一直都没有从杨猎户的身上挪开过。</p>
许娇杏知道，他要看的是杨猎户的反应。</p>
整个过程中，杨猎户本来有机会叫住抓他的人，告诉那些人人，输钱的不是他，而是尤氏。</p>
可全程，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任由这赌坊里的人把他拉走，一个人替尤氏默默的承担了，</p>
杨水生嘴角的冷笑越发浓了。</p>
许娇杏明显从他的脸上看到挣扎和矛盾。</p>
他显然也是不忍心看着杨猎户被人砍手，可他最终还是没有喊停。</p>
“你要实在是不忍心，现在去叫住他们，倒也可以。”许娇杏闷了半响，总是忍不住说了一句。</p>
杨猎户再不对，好歹也是他亲爹，他心里要真有什么不忍的，大不了，帮他把这堵钱给还了就是。</p>
虽然一想到桑三娘，许娇杏就不愿如此，可见着杨水生那面色，她终还是于心不忍。</p>
杨水生没有说话，面色冷漠至极，闷了半响，直到赌坊里传来了一声惨叫声，他闭了闭眼，面色恢复了平静。</p>
可饶是如此，他那紧抿着的嘴角，还是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p>
许娇杏没有说话，因为杨水生的态度，十分明显：他不愿意出手阻止。</p>
许娇杏暗叹了一口气，心知他定还记恨着杨猎户卖掉他娘的事。</p>
杨水生并没有沉默太久，他恨恨的淡淡的看向了尤氏，尤氏心生惧意，心知杨水生定然不会对她手下留情，她赶忙道：“花鼓坊，杨水红在花鼓坊。”</p>
杨水生眉头皱的更厉害了，上前扯着尤氏的衣领沉声道：“哪里的花鼓坊？”</p>
许娇杏心惊，不曾想杨猎户竟真下的了狠手！</p>
那时候的杨水红才多大，就被他爹给卖了！</p>
“我怎么知道哪里的花鼓坊？这你得问你爹呀。”尤氏没好气的说了一句。</p>
可目光一对上了杨水生的拳头时，尤氏喉咙眼上的话又立马堵了回去，改口道：“你爹是送她去学艺的，亏不了她！”</p>
杨水生面色冷然，还想揍人，尤氏吃过他拳头的苦，自然是害怕的，下意识捂了自己的脸，惊声道：“我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事儿你真的要问你爹。”</p>
许娇杏忽就想起上次在人牙子手里买杨水生时，听人牙子提过卖身契在官府备案的事儿，她忙连声问道：“可是正规的花鼓坊？可有正规的卖身契之类的？”</p>
“自然是有的。”尤氏捂着脸，悄悄看了看许娇杏，连声道：“小姑娘，你可得好好说说杨水生，我是不愿和他计较，不然要当真进了官府，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p>
“呵！那不如现在就往官府里去！”说着，杨水生还真要抓着她去官府，尤氏被吓得不行，连声道：“这事你真得问你爹，不关我的事儿，就算你闹到官府去，也问不出所以然来。”</p>
杨水生愣住，一时无言。</p>
她姐的事儿都过了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查无对证了，再来，就算他爹要卖儿卖女，官府也管不着，还真不能将这对狗男女怎么样？</p>
可要让他就这么放了他们，由着他们好过，他这心里也始终是咽不下这口气。</p>
就算当真是问不出他姐的下落，将这两人奏个半死不活，他也算是替他娘报仇了。</p>
杨水生正想着，就拽着尤氏，准备往人少的地方走，许娇杏见状，忙拉了他：“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帮你问问。若是当真有正规的卖身契，官府必定是有备案的，要想找到杨水红，也并不是不可能。”</p>
杨水生见她如此笃定，心知她定然是有办法，拽着尤氏的手微僵。</p>
“莫要再动手打人，等我回来再说。”许娇杏忍不住又说了一句。</p>
杨水生也想知道阿姐的下落，此时饶是心有不愤，终还是朝着许娇杏点了点头。</p>
许娇杏走时，心里依旧是不放心，又交代了二狗子和川叔留下来守着杨水生，毕竟，杨水生要当真弄出了人命，到头来吃亏的终究是他自己。</p>
交代完后，许娇杏方才往县衙跑去。</p>
她先是去后衙找了季长小姐，这个时候，天色微暗，也不知道季长小姐到底在不在，她寻思的若实在是不在，她便直接去找阮大人。</p>
不想，季长小姐竟当真在内衙！</p>
经门房通报，季长小姐直接出来迎了她。</p>
她面色极为热络，先是让人准备了茶点，又招呼着她进内堂座谈。</p>
许娇杏担心着杨水生的事儿，直接就开门见山的将自己的来由说给了季长小姐听。</p>
季长小姐听后，二话不说，就让人找了阮大人过来，只让许娇杏放心，说是即便是查遍了备案册，也一定要将许娇杏这忙给帮了。</p>
许娇杏心下感激，和季长小姐道了谢，不多时，阮大人就过来了。</p>
阮大人大人听了来意，又让人将所有的备案册调出来，竟足足有三四框子！</p>
三人围在待客厅里，仔仔细细的查看了起来。</p>
直查了将近两个时辰，总算是让许娇杏查到了杨水红的备案册了。</p>
原来那尤氏果然是没有说谎，杨水红当初当真是被杨猎户卖给了一个花鼓坊。</p>
那花鼓坊就是个乐曲坊，本还有铺面，可后来，不知是因为经验不善还是怎的，最后竟开不下去了。</p>
里面的人除了被发卖的，其余的人则跟着花鼓坊走街串巷，卖艺为生，常年四季，居无定所。</p>
“阮大人，您可知道那花鼓坊的位置在何处，里面的人都卖到哪儿去了？”许娇杏紧着问了一句。</p>
阮大人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季长小姐，干干一咳，面色有些不自在：“本官如何有机会去那些地方？自然，对这事儿也不甚了解，许掌柜，你还得问问别人才是。”</p>
这意味着······刚刚才有了点苗头的事儿，转眼间又查无可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