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低跟黑色小羊皮靴踏上地面, 跟在提摩西·德雷克身后半步的那个绿眸黑发的少女谁也没有见过。
深咖色的高领毛衣上织着白色茶花纹，搭上一件短羊毛冬裙，比提姆矮了一头的少女竟也显得身材高挑。乍一看去, 她绝非柔软可爱的那一类姑娘，和提姆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看起来都相当不食人间烟火。
艾斯下了车，便不复在车上蹭着提姆打滚撒欢的模样, 安静而稳重地跟在柏娅腿边。
牵引绳的一端被柏娅揣在兜里，倒也无它，主要是手冷。
由于提姆来之前已经告知院方无需迎接, 确认了身份之后，倒也没人来打扰二人。
柏娅闻到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味，发现自己对医院这个地方非常陌生, 似乎不论是来哥谭之前还是之后，她都很少光顾这里。拥有了这个一心走上奶妈路的系统，她对死亡和伤痛要比常人敏锐得多。
她不是很喜欢这个地方。
分诊台的金发小护士看到韦恩家的少爷, 立即兴奋得小小尖叫了一声，拿出手机藏在柜台底下, 想要拍照发推。但手机不配合地在拍照时发出了“咔嚓”一声, 正向她走来的提姆显然已经发现了护士的小动作，但只是包容地朝她笑了一下。
好温柔啊！
小护士珍妮感觉自己脸上热热的，就像刚喝了一杯特调威士忌一样，因为韦恩家少爷的一个笑容而感到头晕目眩。
提姆早就习惯了。
毕竟哥谭王子布鲁斯不管去哪，媒体记者的□□短炮总是如影随形。他时不时也会替布鲁斯出席几场商务晚宴，韦恩集团的事情也有一部分由他来接手。布鲁斯·韦恩有意把提姆当做继承人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自然也备受瞩目。
被偷拍这种事，他要是每次都生气的话, 早就气死了。
不过刚刚他有意走在柏娅面前挡了她一下。毕竟她来的时日尚短，布鲁斯也还没有决定好是否要公开他多出了一位养女的事情。
希望这位可爱的女士没有拍到柏娅，不然提姆只好偷偷拜访一下她的手机，把照片删掉了。
“下午好，”提姆飞快地扫了一眼她的胸牌，“珍妮小姐。我想知道今天上午因为昏迷被送医的那一批病人现在在哪？据我所知，他们已经不在普通病房了。”
“是…是的，”珍妮磕磕绊绊地说着，不敢抬起眼看提姆，“因为他们的情况比较特殊，在昏迷中还在能喊出声，护士长担心吓到其他病人，就转到三楼的特殊病房了。”
“喊出声？他们喊了什么？”提姆的手指在分诊台上有节奏地敲着。
“燕子。”珍妮回答，“他们喊了……燕子。”
提姆叩击桌面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随即展眉朝珍妮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
等到韦恩少总和他身边的少女离开之后，珍妮还恍惚了好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提姆询问的方式就像侦探询问目击者，也没有好奇他为何会关心这个。
她只是机械地拿出手机，打开推特，选择图片，发了出去。
lovetimmy4ever:多的话就不说了！！我直接反复去世！！！！
著名的德雷克亲妈粉居然近距离偶遇正主，推特上珍妮的粉丝沸腾了。
文静而羞涩的普通小护士珍妮坐在分诊台后，又在一天的时间内产出了一篇的主角是提姆的相当激进的混乱邪恶小文章，长达一万一千词，一天获得了将近两千个赞。
很难说后来提姆黑进她的推特后台去删照片的时候到底经受了怎样的灵魂冲击。
“其实我一直想问，”提姆好奇道，“为什么你的诊所叫做‘燕子’？”
“非要说的话，下意识地就觉得很合适。”柏娅正在专心致志地检查那些昏迷的人。
系统只弹出了一少得不能再少的信息。
[零号囚犯]（思维链接）
“燕子，金莺……是zireael的那个燕子吗？”提姆开玩笑道。
柏娅一挑眉梢：“你的精灵语发音很好听嘛。”
像提姆这么大的男孩，就算再忙也能抽出一点时间来打打游戏。他所提到的zireael是一款单机奇幻游戏女主的名字，精灵语中的“燕子”。
她在旧公寓住的时候，也没少被霍莉拖着，一人一个手柄坐在电视前消磨时间。
“不过，我更倾向于是‘燕子药水’的那个燕子。”柏娅又补充道。
燕子药水就没那么大的来头了，就只是游戏里的一种回血药。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他们的玩笑话，不论是游戏里的魔法还是魔药，都不可能变成现实。
“有什么发现吗？”提姆靠在一个病人的床头柜上，随手从花瓶抽出了一支百合来闻。这里的病人资料他今天早一点的时候都已经分析过一遍，完全烂熟于心，而更进一步的检测，他也不可能以这个身份来进行。
“有，但不多。”柏娅站起来，“他们某种意义上讲完全健康。”
生命值都是100%，即使有的不是，柏娅也手痒地给刷满了。
月露用起来不是特别显眼，而且提姆会覆写监控的，他们两个在这里停留这么长时间，本来就不正常。
“完全健康，只是昏迷不醒。”
“只是昏迷不醒。”柏娅确认，“这可能是因为某种……精神链接。”
“你的意思是，零号囚犯与病人们建立了精神链接，而没有进一步伤害他们，”提姆沉思，“这就有意思了，它的目的是什么？”
柏娅摇摇头，决定把高难度的分析交给真正在行的人，她抚摸着艾斯的背。
原本是趴着，在有一搭没一搭摇着尾巴的艾斯突然抬起了头，看向了门口，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道小缝。
“刚刚那里有人。”提姆立刻起身追到门口。
哥谭医院是全城最大的几家医院之一，每天人来人往。医院三楼并非一个僻静之地，打开特殊诊室的大门，外面各种患者、行色匆匆的医生、窃窃私语的家属和哭闹的小孩都很多。
似乎完全……没有异常。
提姆冷静地观察着视线内的每一个人，同时快步向电梯处走去。
柏娅没有拖后腿，立即牵着艾斯跟了上去。
“好狗狗，闻到什么了吗？”柏娅摸了摸艾斯的颈毛，低声询问。
艾斯在门边嗅了半天，也拉着柏娅往电梯那边跑。
如果一条大德牧一心往前冲，两个柏娅也拉不住，所幸它顾及到周围和身后的小主人，并没有跑得太快。
提姆定定地审视着每个上电梯的人。
一定有哪里不对。
一张苍老的脸进入他的视线。
一定有哪里不对，他的思维飞速运转着。
一张苍老的脸……露出了笑容。
那是埃丁·豪斯。零号囚犯的受害者之一，这个人本来应该陷入深度昏迷，躺在特殊诊室的床上才对！
提姆远远望见的人脸立刻与他今天中午浏览的资料相重合！
电梯门正在缓缓闭合，提姆恼火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面前。
他等了一秒，电梯是向上走的。
哥谭医院楼上还有十几层，他不可能就这样判断出这个假的埃丁豪斯在哪一层下电梯。
与此同时，那张脸也映入了柏娅的眼帘。柏娅之所以会远远地认出他，是因为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系统弹出了一排介绍。
[零号囚犯]多维度变形怪。
变形怪，这下所有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柏娅立即反应过来，第一时间问系统：我每次见到它都能认出来吗？
系统：只有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会主动弹出介绍哦。
她嘁了一声，小跑着去到提姆身边：“我知道那是什么了，我想起来了。”
“我真的特别想去车上拿我的笔记本，”提姆说，要是能现在接入医院的监控系统开始面部筛查该多好，“很好。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
“也不多，那是一个外星人，显而易见，一只……嗯，多维度变形怪。”柏娅道。
“足够多了。一只变形怪，就像泥脸那样。”提姆推断道，“而且他只能变成自己受害人的样子，而被它选中的人都会陷入深度昏迷，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限制。最重要的是，我讨厌它。这只自以为是的怪物在愚弄我，但一切到此为止了。”
让提姆怒火中烧的是它竟然还敢回来偷看。
不觉得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吗？
“阿福。”提姆按了一下手表上的通讯器，突然想起查监控这活也大可不必自己干，“帮我连一下哥谭医院的监控，导入‘零号囚犯’的受害者面部信息，开始全楼检索。”
在是否要疏散群众这件事上提姆犹豫了，一旦进行疏散，这只怪物极有可能混入人群直接溜出医院，他们将功亏一篑。
光天化日，他也不太能化身红罗宾。
总之，他现在必须冒险一试，在不惊动医院所有患者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抓住一个入侵的外星人。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基本上就是没有装备——能用作攻击的，只有三枚特殊用途的蝙蝠镖，一枚可以瞬间释放高压电流，一枚是对付氪星人也特别好用的高频声波蝙蝠镖，另一枚则是爆炸蝙蝠镖。
毕竟西装也实在藏不了什么东西。
“好吧，柏娅。”提姆叹息道，“你可能要一语成箴了。”
有时，哥谭医院是真的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