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无论是林卿若，还是赵爽，还是奄奄一息的赵充，甚至是王星雨，叶立心，甚至是安武帝。
都有些错愕，错愕的是安修远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但又有些钦佩，钦佩安修远义薄云天。
这杀头的罪，安修远说做就做，没有犹豫，为了赵充。
“你说什么？！”赵爽不敢置信的抬头盯着安修远，“你杀了乔天！”
乔天对于赵爽来说，那是和营靖一样的存在，那是他的左膀右臂，乔天一死，无疑是折去了赵爽的一条臂膀。
当然现在的情况来说，赵爽已经不是臂膀不臂膀的问题了，当下情况，铁证如山，人证无数。
陷害东宫太子，残害手足兄弟，何等罪名，赵爽心里再清楚不过，眼前的赵充就是下场。
自己的下场只会比他更严重。
躺在担架上伤痕累累的赵充眼角划下了泪痕。
有将如此，死又何妨？
安修远没有搭理赵爽，他解下背后普普通通的刀，电光火石之间，自己的左臂掉落在地，止不住的流血。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在安武帝面前说出如此之话后又动了刀刃。
赵爽也不明所以，看着安修远斩断自己的左臂。
“禀陛下，罪臣自治难逃一死，罪臣身无旁物，便死之前先赔付六殿下左臂一条。”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安修远的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
安武帝没有说话，王星雨叹了口气。
担架上的赵充右臂颤抖着举起，冲着安修远的方向哆哆嗦嗦，泪如决堤。
气氛庄重起来，因为安修远。
营天南扇着折扇，并没有因为安修远的所作所为而震惊，他很了解安修远，这样的人做出这样的事不奇怪。
到可惜了这一身功夫，不过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最终目的本就不是为了太子。
好戏，还在后面。
没有人来医治安修远，安武帝没有发话，所有人只能掩嘴哭泣，徒留路怀之，安修远和赵爽跪在地上久久不起。
片刻后被五花大绑的艾珏被压了上来，瘦瘦弱弱的男人面色不改，似乎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
“跪下！”押着艾珏的人看着艾珏久久不跪，一脚踢向他的双腿，艾珏吃痛跪在地上。
他看到了一旁的秦无缺，也看到了营天南，更看到了断了臂膀的安修远和止不住颤抖的赵爽。
“既已知晓艾某为六殿下所做之事，还唤艾某作甚？来，给艾某来一个痛快，倒也不枉此生。”艾珏仰天大笑，承认了自己所做的一切。
赵爽不敢相信的回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何曾让你做过这些？”
他不敢相信艾珏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那个为了自己想尽一切办法陷害太子门客的艾珏吗，这还是那个智比营天南的艾珏吗。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营天南，扇着折扇，恍然大悟。
好狠，好可怕的人。
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
“禀陛下，艾某在去年林副阁出使蓬莱之际教唆六殿下刺杀林副阁，此后教唆六殿下以要挟路母性命为由要挟路怀之伪造书信陷害林副阁，此后趁三殿下西出州月城之际，在造伪证陷害三殿下门客数位，买通三殿下府上侍女顺走三殿下香囊，在六殿下授意下杀害长公主嫁祸于三殿下...”艾珏一一道来。
“艾珏，你他妈！”赵爽彻底暴怒，不顾安武帝在此，起身就冲向艾珏。
“砰”的一声，赵爽倒飞回去，叶立心站在赵爽先前的位置一言不发。
捂着自己的胸口，赵爽剧烈的咳嗽着。
他懂了，他什么都懂了。
为什么艾珏会这么轻易的承认，为什么蛛丝马迹都能被找到，为什么严防布控下路怀之会被抓走，为什么自己的所作所为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都懂了，营天南其人，与鬼神无异！
安武帝阴沉着脸，听着艾珏滔滔不绝。
“砰”的一声，终于是忍无可忍的拍在桌子上，所有人尽数跪下，帝王之怒。
“拖出去，砍了！”
艾珏大笑着被拉走，他看着营天南放肆的笑。
有话想说，但不能说。
有人想认，但不能认。
看着艾珏被拉走，营天南面无表情：“禀陛下，臣以为此事坏于艾珏，安大人路大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陛下从轻处罚。”
“望陛下从轻处罚！”林卿若附和着营天南，她也不希望看到这两个人死。
齐刷刷的，所有人尽数跪下。
徒留赵爽失了神的趴在地上颤抖，嘴里喃喃着：“可怕，可怕。”
安武帝横眉冷目，看着堂上跪伏的众人。
“爹...”赵充艰难的说道。
他没有喊父皇，他喊的是爹。
一声爹，安武帝看着在担架上硬撑着想要站起来的儿子，看着满身伤痕，泪如决堤的儿子。
一时间老泪纵横。
自己一生辉煌，一统天下，成千秋霸业，他想让自己的孩子去争，争出个佼佼者来统领北安，但他何时记得，他们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一时间老泪纵横。
“爹...饶了六弟吧...罪...罪不至死，那是儿臣...是儿臣的亲兄弟啊。”赵充艰难地说道。
所有人都在抹着泪。
林卿若回头，看着赵充泪如雨下。
这一刻，她的心里没有白启。
这一刻，所有人感叹赵充重情重义。
这一刻，赵爽疯疯癫癫喃喃自语。
这一刻，安武帝仿佛苍老了十岁。
是啊，他们是皇子，是北安未来的中流砥柱，是自己的儿子，但他们也是手足兄弟，亲生同胞。
“令...老三重归东宫太子位，行监国职责，安心养伤...老六...即日离开安庆，封西凉侯...此事，到此为止。”安武帝沉重着起身，除了秦无缺，徒留跪伏在地上的一众人群，失魂落魄的离去。
所有人跪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王星雨走在最后面，他从背后拿出明雾交给安修远，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把刀仍是属于你的，宝刀属英雄。”
宝刀...属英雄。
他又经过了营天南身边，很缓慢的蹲了下来，似乎这一个动作让这个懒散到了极点的人觉得很累。
他附在营天南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声音说道：“折扇配鬼才。”
随着王星雨起身离开，跪伏在地上的军祭酒兼尚书令大人，眼角不知怎的，也划出了一道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