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我的灵丹妙药，只要你含着不咽下去，在它化尽之前你就不会死。接下来我的动作会让你感觉非常疼，你要忍着。”
许云周的话是对钱琳琅说的，钱琳琅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但还是给了他回应，不怎么明显的点了点头。
季挽给钱琳琅解了衣衫，露出腹部。许云周按照自己记忆中书上说的手法，一点点地挪动。
他似乎能透过皮肤看到那个孩子，现在正以什么样的姿态，在他母亲的肚子里呆着。
孩子应该也是痛苦的，时间久了会窒息，还会损伤脑子。现代社会中，有很多因为难产而变成傻子的例子。
许云周下手很重，要不是用足够的力气，根本就无法逆转过来。他知道钱琳琅疼，甚至自己的手也是疼的，可是没有办法。
钱琳琅想叫，但是她忍住了。她紧紧咬着下唇，嘴唇先是白了，然后又有鲜血流下。
季挽正在按照许云周的指示帮忙，看见钱琳琅唇边的血后，心一疼，低声道：“阿沅，别伤害自己。”
钱琳琅紧紧皱着眉头，声音比之前清楚了很多，她说：“许云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许云周额头上不停的往下淌汗，他也是紧张的。他不敢说，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接生，更不敢说是这样凶险的情况。
如果是在现代社会，钱琳琅这种情况是要实行剖腹产的。可这个地方没有抗生素，也不具备做手术的条件。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他不能成功，那后果……
许云周拒绝自己再想下去，他是中医方面的天才，从他接触这个行业开始，他就做了很多人认为不可能的事。
用最短的时间读遍所有医书，发现新的药材，结合古人的药方，改良出了更加优质的方子。
从他手上过的患者，每天都有几十个，甚至是上百个。他能救那些人，怎么就不能救自己喜欢的姑娘呢？
稳婆也不是天生就会接生的，他能学会其他的，自然也能学会这个。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接生，他要母子平安。
疼痛和煎熬是属于三个人的，在这一方体内，他们三个谁都不好过。幸运的是胎位真的正过来了，孩子出生的一刻，许云周竟然红了眼眶。
他用提前准备好的剪刀剪断了脐带，孩子却始终没哭。他一阵心寒，怕是难产时间过长，引起的宫内窒息，给这孩子憋死了。
他拍孩子的动作一点都称不上轻柔，好在在他接连拍了几下之后，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声音不大，但却让人很安心。许云周用不太熟练的手势把孩子包好，怎么看都像包了一个小粽子。
季挽给钱琳琅穿好衣衫，又亲自给她擦了脸和手，才叫其他人进来。
钱琳琅虽然受了一通折磨，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强撑着说：“把孩子给我看看。”
许云周抱着孩子给她看，笑着说：“这小家伙也忒丑了点，又瘦又小，还皱皱巴巴的。”
孩子的个头的确不大，如果胎位正的话，应该是很好生产的，结果却让人受了这一通折磨。
钱琳琅看着小家伙，对季挽说：“我给你生的，你快来看看。”然后转头又问许云周，“男孩还是女孩？”
“是个臭小子，以后可以和我一起学医。”
钱琳琅虚弱地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愿意让你做他师傅？”
“他的命都是我救的，我没让他做我儿子已经是很开明了。”
许云周说完又觉得怪怪的，看了眼季挽，后者始终垂着头，也不知再想什么。
人家夫妻刚刚历经生死，应该有很多体己话要说，他也就不继续做电灯泡了。
许云周告辞出去，乳母又抱走了孩子，屋子里瞬间平静。钱琳琅很累，又刚刚换了衣服和被褥，此时眼皮直打架。
季挽一直在身旁守着钱琳琅，他们谁都没说话，内心却觉得充实。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缓缓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季挽便靠床边坐着，看着她心里才不慌。他刚刚也是精神紧绷，现在后知后觉地疲倦，他没离开，只是趴在床边小憩。
季挽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心中的事情多，也就不怎么能睡着了。他只眯了一会儿就醒转了，钱琳琅却是一直睡着。
石榴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对季挽道：“三爷，夫人早上食得少，刚刚生产又耗费了不少力气，不如先让她吃点东西吧！”
季挽抬手示意她下去，低声道：“让她睡。”
钱琳琅生产时耗费很多力气，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她醒来后依然浑身无力，缓了半天才想起自己是生了孩子。
她伸手摸了摸已经平下去的腹部，看到季挽正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你一直在么？怎么不去睡一会儿？”
钱琳琅的嗓子还是哑的，但听了她说话，季挽心里却不那么害怕了。白天她生产的时候，险象环生，弄得他一直不敢睡。
刚刚眯的那一会儿便做了梦，梦里看到漫天的血海。也没有人，但就是让人害怕，他醒来后便不敢再睡。
他怕自己再睁眼的时候，她就不在了。这么多年，他从没有这样的时候，正因为没有经验，才会更加不知所措。
“你醒了，饿不饿？”季挽哑声道。
钱琳琅平躺着看他，见他眼中都是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青色，和以往的优雅整洁相比，竟是落拓了很多。
“我不饿。”
“可你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许云周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感觉应该是他那颗药丸在起作用。”钱琳琅说完后看着季挽，指了指床，“你过来挨着我睡一会儿吧！”
“我不睡。”季挽说。
“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生的孩子呢。”
季挽无奈地看着她，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能开得出玩笑。他握着她的手，声音低柔：“那你要不要喝点水？”
“我想喝糖水，有没有？”
“让人给你煮。”
钱琳琅笑了笑：“那就再加点蜂蜜吧！”
她喜欢吃甜食，季挽平时会管着她一点，不让她吃太多，免得吃坏了牙齿。现在却想着，她刚受了那么大的苦，还是先由着她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