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王的到来是喜忧参半。
那些麻木的士兵，好像重新有了热血，他们都是熟知琮王事迹的人，就算不是完全知道，也总是听过几件。
而让人担忧的是这样一个有影响力的人归来，会不会又给南晋带来一场东乱？
钱琳琅在帐中急得来回踱步，她很想冲出去，但又觉得自己过去可能是给季挽添乱。
他是能驭狼的人，也许能控制老虎也说不住。不过这都是她的猜测，或者说是她美好的希望。
平安被季挽留给她了，她担心季挽的安全，只能不停地问帐前护卫前面的情况。
护卫们倒还能稳得住，在他们心里，这世上就没有三爷搞不定的事。三爷让他们保护好夫人的他们做好就是。
很快前方有消息传回来，说是虎群退了。钱琳琅听了，脚一软，竟是摔倒在了地上。
石蜜石榴见了赶紧上前扶起她，关切地道：“夫人，您没事吧！有没有摔伤哪里？”
钱琳琅摇头。
她由着石榴石蜜把自己扶上床，看着床栏喘息。刚刚一直压抑着自己不要抓狂，不要表现得太慌乱，身体始终绷着，现在才发现身子竟然一直在颤抖。
“夫人，我看您脸色不好，不然还是睡一会儿吧！”
“我不困。”
“不困就闭目养神，等三爷回来，奴婢再叫您。”石蜜说。
钱琳琅只好躺下，心跳很快，让她感觉不是太舒服。她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一直煎熬着，不知过了多久，季挽回来了。
钱琳琅听到动静坐起来，哑声道：“怎么样，没受伤吧！”
季挽大步走到床前，见她脸色苍白，面色看起来很憔悴。他拿了件斗篷给钱琳琅披上，道：“军帐不比在行宫中，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我不冷。”
“不冷也要穿着，春捂秋冻，难道你没听说过么？”
钱琳琅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道：“真的都过去了么？我们能回行宫了么？”
季挽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和地说：“不要着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你讲。”
钱琳琅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时候，低声道：“怎么了？”
“柳孤月是琮王。”
钱琳琅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道：“你说什么？”
季挽没重复，只是看着她，他知道她听清了。
钱琳琅思考了很久，才看着季挽，不确定地问：“你说柳孤月是琮王，曲文景么？”
“对。”
钱琳琅骤然想到，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柳孤月时，会觉得那么眼熟，原来是她在魂魄飘荡时见过琮王。
她记得她看到的是一个侧面，惊鸿一瞥，并没看清楚。当时留给她的只有震撼，那样的气质是她从旁人身上从来没看到过的。
柳孤月是琮王？
钱琳琅感觉很不真实，琮王竟然成了她的姐夫。她尚且如此，不知阿姐知道了又会有怎样的想法？
钱琳琅忽然不开心了，她知道阿姐是怎样的人，她不会想要做什么王妃，她希望过简单平静又安宁的生活。
在钱家，她们亲眼目睹母亲吃的苦，她们的内心都是奢求安宁的。她可以确定，阿姐并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琮王。
“季挽，你……你说柳孤月是琮王的话，为什么要一直隐瞒，阿姐和我们都不知道。”
季挽什么都没说。
琮王不想把身份告诉旁人是他的自由，至于和不和自己的妻子说，那就是特们他们夫妻间的事，他不能插手。
“也许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季挽说。
钱琳琅侧头想了想，道：“当初如果人不是他出了事，下落不明，那当今的天子……”
钱琳琅还没说完，就忽然意识到自己说这样的话实在是不妥当，如果被外人听见了，搞不好还要给她扣一顶造反的帽子。
可事情就是这样的。生在帝王只之家的人，和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想法肯定不同。
尤其是琮王。
那是把帝位收在囊中的人，事实没有按照预计的发展，他与自己的帝座失之交臂，真的可以不在意，可以看开么？
“我其实有点担心。”钱琳琅说。
季挽低垂着头看她，低声道：“担心什么？”
“担心他的目的不单纯，担心我阿姐会不幸福。”
季挽有同样的担心，不过对于后者，他倒是不怎么管的。夫妻之间的感情好不好，不是一个人说了算，外人就更不能插手了。
钱锦绣当初选择了柳孤月，那选择的就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身份。至于柳孤月变成琮王后，会有怎样的改变，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但是，家国大事他就不得不担心。尤其是他现在的位置——内阁次辅，对于朝局来说是很重要的职位，在其位谋其政，他必然会为了南晋朝堂呕心沥血。
这是没有别的选择的。
柳孤月的到来，让很多清流派的老臣看到了希望，他们眼中那样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希望，对于琮王的希望，当然也是对于南晋的，可是曲文厉已经坐稳了帝位。
虽说这几年因为年纪小，曲文厉没有什么建树，但作为他的老师，季挽是了解他的，他不会是个软弱的人，相反的，他成长后会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这一点无可厚非。
如果柳孤月甘心做个臣子，辅佐曲文厉，那对于南晋来说，一定是件幸事。如果他不甘心，那就会是一场灾难，南晋已经满目疮痍，经不起更多的东乱了。
他忧心忡忡，也说不上自己为何会这样担心，可能是因为柳孤月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安全。
原本他就好奇，想探究柳孤月的过去，后来一直没有探出什么，他便放弃了。
当时他想，就算柳孤月不是凡人，那也没有卷入朝局中，又不是富可敌国的商人，对南晋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他第一次见柳孤月时，他就隐约觉得，这是个可以指点江山的人，所以才会对这个富贵闲人诸多防备？果不其然，有时候人的感觉还是很灵的。
他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世上的很多事，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有时候还要看天意。你不要过于担心，我相信他们夫妻两个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