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如果有机会能除了卜留，一定不要错过。有他在白尽身边，我们想成功太难了。”钱琳琅说。
季挽不想她每天只想这些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梳妆台前，柔和地说：“先梳妆。”
“你要带我出去么？”
“嗯，外面正在比射箭，很热闹，你就不想看看吗？”
钱琳琅点头：“想看。”
这次春猎是不允许射杀动物的，据说是因为太后身子不好，皇帝不想造杀戮。
第一场射箭比赛还没进行完，场面就变得慌乱起来，因为有大兽闯进了现场，是一群老虎。
按理说，野兽是会避着人的，尤其是此处有这么多人。但这群老虎却丝毫避讳的意思都没有，进场后就一阵疯狂的撕咬。
本来参加射箭比赛的选手们，手上都拿着弓箭，可看到老虎后，竟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皇帝身边有禁军和锦衣卫护卫，禁军是整个南晋战斗力最强的军队，而锦衣卫则有最顶级的杀手。
众人跑过去寻求禁军和锦衣卫的保护，江文成站在队伍最前面，周边有拿着盾牌的锦衣卫。
“让他们进来。”江文成说。
逃跑的这些人里，有不少人都做过挤兑江文成的事。天生异像，是他们看不上江文成的理由。
但是这一刻，他们听到江文成的话，竟然觉得自己听到了天籁之音。他们冲进锦衣卫筑成的人墙中，仓皇逃窜。
曲文厉坐在猎宫的最高处，看着自己脚下这些人，跑得那样快，好像是蝼蚁看到大象，仓皇逃命一样。
他忽然觉得凄凉。
南晋原来是那么强盛，在读书人留下的典籍中，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一些记载。
现在，那些记载一一失去了，剩下的只有泱泱大国这个空壳子。这个壳子有什么用呢？只会让人做梦。
他忽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让身边的太监入自己的弓来。太监把弓箭递给他，他举起弓箭，大声道：“不过是一群畜生而已，何苦被吓成这样？
现在听我的口令，若是谁能拿起手中的剑，或是身边趁手的兵器，就准备和锦衣卫禁军一起猎杀老虎。
如果哪个人想选择继续逃命，那终其一生，都会失去入仕的资格。不管谁，都是如此。
你们既然是南晋的儿郎，就应该记住一句话，南晋不需要胆小鬼，鼠辈之人想苟且偷生没人会拦着，但也同样不会纵容。”
仓皇逃窜的人犹豫了。
有的人认为，如果一生不能入仕，不能吃官饭，那对他们来说，来参加春猎还有什么用？
而有的人则认为，能不能入仕和生死比起来，那是微不足道的。他们现在必须要保证自己先活下来，不想喂虎。
逃跑的人变成了一半，另一半已经做出了防御的动作。曲文厉已经不再奢求逃跑的那些人，他们想做胆小鬼，他成全。
不过，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
虎群来势汹汹，就算锦衣卫和禁军训练有素，也还是吃了不少亏，尤其是禁军。
他们平时讲究的是团队协作，真正一对一的时候，优势就不如锦衣卫明显了。
锦衣卫在江文成的带领下，不断地斩杀老虎，但自己的队伍也损耗不轻。锦衣卫人数有限，而老虎却是源源不断的，好像杀不尽一样。
“大人，怎么会有这么多老虎？我们现在怎么办？”锦衣卫中有人问。
此时，江文成已经是应接不暇。他看着老虎后面的队伍，也是一阵灰心。
这次来春猎的将士很多，毕竟是天子出动，但肯出力的太少。不同的兵属于不同的人，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损兵折将的事谁都不想做。
曲文厉忽然走下了高台，他让锦衣卫给江文成传话：“能击退虎群最好，不能的话朕也会和锦衣卫共进退。”
江文成分心看向离自己还有很远的那个少年，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极为醒目亮眼。
他大声喊道：“锦衣卫指挥使江文成，肯请圣上离开。臣的职责是守护圣上安全，为此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足惜。
锦衣卫上下都和臣有相同的决心，圣上若是希望我等全心御敌，就请离开，让我等没有后顾之忧！”
江文成的话很有震慑力，听起来荡气回肠。很多窝着不动手的将士，忽然就红了眼眶。
南晋因为权臣内斗，已经消沉了很久。这个曾经的泱泱大国饱经风霜，如今圣上长大了，要是此时有什么闪失，只怕南晋会陷入冻乱。
可是，士兵的天职是服从军令，上面不下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曲文厉脾气也来了，同样大声喊道：“江文成，朕不管，朕就是要跟你们一起。”
江文成见自己的劝说无果，对身边的人说：“去寻季阁老。”
季挽安顿好钱琳琅后，就跟着江文成的人来了。他走到曲文厉身边，看着少年倔强的模样，无奈地叹气。
“老师，您也是来劝我的么？”
“圣上，臣要说什么，您是知道的，对么？”
季挽显得很平和，也很有耐心。曲文厉仰头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低声道：“老师，您不怕么？”
后面离他们不远处就是虎群，此时正在疯狂进攻。所有人说话，都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很大声，语速也很急。
可是，他的老师竟然还是平时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御书房给他讲书，又好像是带着他在御花园看景色。
“不怕。”
“那老师还要我留下么？”
“不要。”
“为何？”曲文厉语气焦急。
“因为你是皇上，是九五至尊，你的生命关系着南晋的国运，你活着的价值最大。”
“老师，如果我走了，怎么对得起这些为我的安全献身的人。你看他们正在和猛虎搏斗，他们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感到害怕。”
季挽低头，看着曲文厉，笑了一下。他伸手握住他的肩头，低声且坚定地说：“圣上成长了。”
曲文厉看着季挽，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他以为老师一定会让他走，却见他站在自己身前，道：“既然如此，臣和圣上共进退。就算猛虎来了，臣也是圣上最后的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