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挽抱着钱琳琅上了马车，看着她苍白的神色皱眉。仲霄炎跟在他们身后进来，道：“怎么样了，要不先让马明找个房间，让大夫看看。”
季挽依然抱着钱琳琅，把她贴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他神色漠然，低声道：“不必。”
仲霄炎神色古怪的看着他：“马家是不干净，马家臣还是个五品同知，不过想想也知道，这官肯定是买来的。
我看着洛中城的风气早就该清理了，我这次就让京兆府的人好好查查。这个差事要是办不好，京兆府尹也不用当了。”
季挽打开车帘，对莫仁说：“马上回府，让人去请温太医。”
温太医是解毒高手，才入太医院不久，名声可不是一般的响。宫里本来就有很多下作的东西，就算再谨慎也难免有着了道的时候。
在这种时候，温太医就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所以别看他职位不高，但是可是宫里的红人。
有多红呢？反正一般人是请不到的。
仲霄炎瞅了眼钱琳琅，道：“我看马家臣饲养的那些蛇，好像都不是什么毒蛇，不然嫂夫人也不会完好无损。”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完好无损了？”
“我看她不像中毒的样子。”
季挽沉默，不管有没有中毒，还是找靠谱的大夫看一眼，他才能放心。
仲霄炎闲不住，见季挽半天不理他，又没话找话：“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温太医的？”
季挽瞪他一眼，“勾搭”这个词，他特别不喜欢。
“好好好，是勾搭，是结交。”
“有过一面之缘。”
仲霄炎满脸不可置信：“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温太医有多难请吧，一面之缘你就能把人家收服了，真是厉害！”
季挽不理他马屁的样子，他只是抱着怀里的人，神色淡淡的，却别有一股子柔和。
仲霄炎忍了忍，最终忍不住了。他“呼”地一下站起来，长出口气，道：“我还是去外面透透气。”
马车很快就到了季府，季挽一路把钱琳琅抱回去。这次他不准备躲开别人的目光，因为，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放她走。
他的纵容只会让她受到伤害，她本就是个弱女子，在这样的一个世道里，没有人保护的话，怎么可能好好地活下去。
“温太医来了么？”季挽进门后问。
“已经在西厢房候着了。”
季挽想了想，还是把钱琳琅抱到了内室，他低声道：“让人去把石榴石蜜接回来，就说夫人回来了，需要她们伺候。”
很快有婢女领来了温太医。温太医对着季挽行礼，季挽神色平静地受了，淡声道：“有劳温太医。”
“季大人客气了，这是下官的本分。”
季挽离开床边，给温太医诊脉留出地方。温太医上前，诊脉后说：“夫人有顽疾在身，要想取得好的效果，只怕还要另请高明。”
“内子的病我也在寻名医，现在是希望温太医帮我看看，她刚刚被蛇咬了，有没有问题？”
温太医又重新诊了一遍脉，道：“尊夫人没有中毒。”
“我观察了那条蛇，毒牙没有被拔掉，它也确实咬伤了我夫人，怎么可能没有中毒？”
“确实没有。”温太医看着床幔，道，“如果季大人不介意，可否让我看一看尊夫人的气色？”
季挽屏退左右，说道：“可以。”
温太医打开帘子，看到了钱琳琅。他经常出入后宫，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再美的女人也不足以让他一眼惊艳。
不过，这个季夫人的确不一般。她正昏迷着，气色不好，可依然能看出是艳丽的长相。
但是眉目却又清然英气，的确不是普通的庸脂俗粉。也正是因为特别，所以才能配得上季挽这样的人才吧！
“从尊夫人的面相上看，夫人是中了寒毒，而今天咬夫人的蛇，毒性应该不大，被夫人体内的毒抵消了。”
“你说我夫人中的是寒毒？”
“对，寒毒。”
“她并没中过毒，只是跌落冰河，我之前也让人看过，说她是被寒气伤了筋骨。”
温太医点头：“如果是单单的寒气所伤，不可能药石罔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夫人会经常咳血，并且身体会疼痛。
如果夫人没有接触过别的东西，我想那应该是冰河里长着什么活物，在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咬了她。”
“可有解法？”
“现在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咬了夫人，不过我怀疑可能是冰蜥。接下来我需要测试毒性，如果真的是冰蜥，那倒是好办了。”
季挽心里隐隐看到了希望，如果真的可解钱琳琅身上的寒毒，她就可以少受一分折磨了。
“我夫人的眼睛，温太医可有法子？”
“我虽然没有看到夫人的眼睛，不过，季大人既然说夫人坠身冰河，那眼睛肯定是被冰河所伤。
这属于外伤，是把眼睛里的东西破坏了，我估计是回天乏术。不过这世上的事也没有绝对的，也许能遇到高人也说不准。”
“确定我夫人的毒性需要多久？”
“这个只能一一排除，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我会每天来府上。就着这个时间，还可以帮夫人调理一下身体，就算不能完全解毒，也能让她少受苦。”
季挽起身，对着温太医行了个礼，道：“有劳。”
温太医赶紧起身，回了个礼，道：“实在不敢受季大人的礼。”
“温太医，我跟你交个实底吧，我没什么在意的东西，更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人。
我只有这么一个妻子，还想着要跟她长长久久，你若是医好了她，便是我的恩人。我可以许你一件事，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都会帮你完成。”
温太医神色一凛，道：“季大人知道我要求的事吗？”
“不知。”
“那你怎么敢应承我？”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
温太医拱手行礼，神色郑重：“我就是翻遍医书，也一定医好尊夫人。”
“那我承诺的事也一定会办到。”
季挽就站在那里，身姿笔直，明明只是个年轻人，可看起来却分外笃定，仿佛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撼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