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二位师伯！弟子外出数月，心里时常惦记两位师伯和大祭司，如今回来身心方才感到安宁畅快……”
金轮和木叶对视一眼，虽然面色慈和，但严重都明显尽是轻蔑不屑！
“堂儿回来啦，这趟辛苦了，事情可还顺利？”
“回大师伯！赤阳子初时并不甘心听从号令，但他也明白，若神庭转而支持苍山剑派一统南疆，他月神教便将朝不保夕，因此唯有投效方可自保。离王赵正风则简单很多，月神教既然肯为他保护后路，他愿发兵蜀地。”
点点头，金轮沉吟道：“很好！不过堂儿，你还是要对南疆盯紧一点，夜郎癣疥之疾不足为患，但其深藏群山密林之中，恐怕月神教出手也未必能轻易铲除。且劳力费时颇不划算，所以只要用月神教将其稳住，整个西南、东南只要平静，设法将瀚军彻底赶出去，蜀山里那些人也可大可小，你终要多上点心！”
“是！弟子谨记师伯吩咐！嗯……，二位师伯，弟子适才回来的时候见到了段山海和百里惊云，他们……”
“哦！段山海是回来报备的，正巧百里惊云进来一直在曜都附近，我们就顺便吩咐他去招揽，你觉得有何不妥？”
沈堂沉吟道：“师伯神通广大，明见万里，弟子望尘莫及！可百里惊云此人，弟子着实有些担心！”
木叶淡淡一笑：“担心什么？如今的百里世家根本已经名存实亡，百里惊云此人也素来有勇无谋之辈。何况即使他真有什么别的心思，堂儿，本派的手段你该是最清楚不过的吧……？”
沈堂听了不由浑身一震，从心底里冒出一股悚然寒意，忙堆笑颔首：“是！是！弟子愚钝，师伯见笑了！”
“无妨，你一片忠心，我们自然也知道。不过堂儿，别嫌师伯啰嗦。听说你进来在外行事手段颇有些激进，，江湖人遇事会用些非常手段不算什么。但你也该明白，如今江湖局势并不明朗。水明轩表面是霁清门掌门，但暗地里他和万妖宫的勾当谁也不知道。蜀山那帮人虽然不足为虑，但即便乌合之众也要防其困兽之斗。关键是未来一旦出事，蜀山这面挡箭牌在谁手里可不是那么无关轻重。如今大祭司闭关未出，我们还是要多多用心，尽量少惹事为好！”
沈堂连忙唯唯称是……！
终于只剩下一起成长共事两百多年的老兄老弟了，对视一眼，都不禁面露苦涩！
“哎！活了那么久，可仍旧还是难免会感慨这世事无常四个字暗暗！”
木叶点头苦笑：“是啊！即使不提大业，昔日江湖年轻一代人物中，沈堂、百里惊云都是出名的粗鄙、固执，对我等毫无利用价值，本迟早必杀之人。反观段山海沉稳练达，虽然明知这种人只要抓住其软肋不难利用，可也未曾料到是如今这般情景。可其实仔细想想，从我们的位置看他们之间似乎根本就没什么区别。那若当年对舒……哎！”
很多时候，败因往往未必就是疏忽，更可能是因为想的太多了！
没错，多想一点能预防到的疏忽就少一点，可如果想的都是错的，岂非那么多力气都用在了无用之处，反而连累全局？
经验并非万灵之药，何况自以为是的情况，与其一味套用经验，更应该看清眼前的事情究竟是否相匹配……
“主子的情况也不知究竟如何？”
“是啊！真没想到，慧剑那老东西果然还是比我们高明很多！虽然有点不甘心，可仔细想想，自少年相识，我们似乎就从未有过表现优于他的时候。”
“也许就是因为太高明了，过慧易夭！小五如此，慧剑多了一百多年又如何？而那舒韵颖……虽然可惜！不过，或许你我这般算是正好！”
金轮看着他不禁苦笑，回想自己一生，除了自己对其惟命是从的那个人，好像所有让自己感到自认不如的人，的确都一个又一个的死了，而且越厉害的死的越早，越惨！
这莫非当真是天意？若真如此，自己这一生万恶不赦其实无论什么后果也都值了！
活了三百年，到头来却还是忍不住感慨“世事无常”。但是否真的如此？可一想到这四个字，就忍不住感觉心里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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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之人在世俗寻常人看来是神秘莫测，仿佛人家生来就和自己不同。
不可否认，修道和一般寻常练武健体是有区别的。一般武人普遍就是健壮身体，虽然注重养生，延年益寿也不乏多见，可毕竟仍只是饮食男女！
而修道之人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他们拥有远超过常人的寿命。
但无论是一般练武，还是修道，必然都需要一定的天赋，以及勤奋，而修道更多了一层运数关系！
所谓“运数”，就单纯说是运气也无不可，但的确不至于让普通人直接绝亡。因为这运数，也可以视为天赋和勤奋之上，多了一份开窍。
通常修行、练气，修运，可到底修的还是自身和大观。自身有强弱，大观有广狭，自身再强，大观有限其窍也难开。己之所求不合，世间之灵难聚。
像风柯这种活了两百年，修为道行深厚已经是天下罕有。十年前遭受重创，全凭着一身深厚修为保住性命支持到了如今。他自己未必不明白，只是并没真正去想过，毕竟想又如何？
十年来苟延残喘，真是自己内心希望？他不愿去深想那么多，身为乃师首徒他自认有为师报仇的责任，不明不白落到这个地步他更多自感有愧师门。
活着还有用吗？其实他自己心里何尝不也一直在寄望会有这么一天！可即便没什么是真可以确信无疑的，预感也好，单纯希望也罢！如果舒韵颖没来，他是否能多活上一年半载？也许！但再见师弟，风柯的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其实初见，舒韵颖就已经知道大师兄早就强弩之末了，多年来除了深厚积累，就是他天性豁达才能支撑到如今。如此看来，自己与他重逢或许真有些许所谓“天意”的味道。
舒韵颖从来不喜欢例如：天意、命运，这类字眼。但他无法否认那种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高深莫测的混账王八蛋！
最后相处的这三天，彼此除了一开始之后就基本会注意不提过去，因为心里都清楚！乃师慧剑大师昔日对舒韵颖说过，风柯在世人眼中向来游戏人间，无拘无束，几乎所有见过他的人都认为“神仙”就应该是他这样才对！
但谁又知道？风柯生母原本是一富户人家的长工之女，为主家少爷逼迫有孕。但那主家为了脸面将其母子赶出家门，任其自生自灭。
风柯三岁的时候，母亲操劳过度去世。幸好一位乡间学究收养了他，觉得他聪明教养起来也更加用心，还有意将独女许配给他。
但十六岁时风柯初次赶考，终因科场舞弊落榜。可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家乡遭遇百年不遇洪灾，周遭千里生灵涂炭。
那时风柯几乎已经心如死灰，只认为自己生来不祥，所以对自己好的人都会接连遭遇灾难。而就在他将要放弃人生的时候，正好遇到路过的慧剑大师所救。
无论如何，在外人眼中即便世间见过他的人很少，可谁也不会否认这位高人的品格高尚！
当初慧剑大师对舒韵颖提起，本是为了告诉他，“命运”之论虚渺，言之无谓，更不必执迷，是非好坏也终有当事人一肩承担，同情并不会减轻其痛苦，因为发生的事不可能完全消灭痕迹。而即便再如何执着，时间也终究会有冲淡痕迹的一天。
所以没必要把不堪的经历当成什么所谓考验，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也不用非把幸运就当成上天恩赐，因为兴许有一天你会更怀念自己原本的憧憬，而那时你会更痛苦！
简单点，还活着？还有力气？那就继续走下去吧……
按照舒韵颖的意思，风柯葬在了深山顶峰，并未造坟，更没立碑。如此师兄才可以继续霁月清风的安祥下去，也算有始有终了。
正要转回，忽然空中一片阴云密布，似乎将要大雨。
舒韵颖心头一颤，当即让他们先回去，自己独自仰望空中。云层里一阵很淡、很淡，可感觉到的人却能体会到那种如山般重压的青烟袅袅落下！
“龙祖？”
昔日一见，彼此都并没想过会有再见的一天。可如今的烛龙，显然根本当年落星渊中那般创世大神的威仪了。
“想不到，竟然真的是你？”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来。”
“哼！你这种连恩师都能杀，毫不在乎涂炭无辜生灵之辈，何必假惺惺在此葬什么师兄？”
舒韵颖轻蔑一笑：“你若真相信那些，此刻也就不会落下来和我相见。而且凭你的身份，既然什么都没做过，也就没有资格说什么生灵涂炭这种话了……”
烛龙眉头紧锁，堂堂龙族居然有朝一日也要依靠自欺欺人去掩饰自己良心的亏欠，这是何其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