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考完出来后，我多了几句嘴，说试题容易吧。”吴克用脸上还有些不屑，“然后便遭人嫉妒、报复。”沈君珏轻嗤一声，还挺傲的。“就凭一句话，过于草率了。”沈君珏甚至怀疑吴克用找不出推脱的借口，胡乱编了个理由拖延时间。她垂下眼眸，摆明一副不想多听的神情，抬起手轻轻摇了摇。两名狱卒进来一左一右按住吴克用的肩膀，吴克用登时慌了，急得喊了两声。“殿下，殿下听我说完！”一着急，吴克用顾不上自称，连舌头都磕巴了不少，“也有可能是，我不答应，不答应……”沈君珏眼神定在吴克用身上，眸光清冷凌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拖拽吴克用胳膊的狱卒停下手上的动作，两人按着他的胳膊，等着玉柔公主下一步指令。得了半分喘息之机，吴克用松了口气，他明白玉柔公主还是愿意听他说话的。他动了动肩膀，发现挣脱不得，只得在禁锢下往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一脸神神秘秘。“五天前，我住宿的客栈伙计神神秘秘地问我，有科举的门道，愿不愿意去，我一听，这可是杀头的罪啊，当然不敢，直接果断地拒绝了。”吴克用语气夸张，给自己加了不少戏。“我不知道这伙计问了多少人，但我无意中看到他进了我一个同乡的房间。”越说着，吴克用竟然越来越兴奋，说的话也逐渐跑题，“那人虽与我是同乡，但自乡试起，便一直看我不顺眼，名词刚好被我压着，许是想借机踩我一脚。”“考完试的时候，我看他那副嘴脸也气不过，怎么肯输他一程，便逞一时口快，说这次试题简单，没成想把自己搭进去了……”吴克用虽是话多，倒也七七八八吐了不少信息出来。沈君珏看向贺星剑，与他对视一眼，随即重重敲了两下桌子，打断吴克用的喋喋不休。“之前你说要交代舞弊背后的团伙，现在说说吧。”知道吴克用在哪下榻的就行，关键的还是背后这个团伙，斩草要除根，拔两根杂草下来算不了什么。风一吹，又可以长出一大把。一听要交代这事，吴克用忽地闭了嘴，定睛看着沈君珏。“若是殿下能证明我的清白，并且不影响我的成绩，我可以讲我知道的全部道出。”说完，吴克用飞速补了一句，“不过我保证，我虽然知道这些门道，但绝没有舞弊，我有才华有实力，不需要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沈君珏眸光一凛，不动声色。“你跟我谈条件？”沈君珏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这个吴克用又狂又傲胆子大，实在有趣，不过若坐实了他科举舞弊的罪名，她一样不会手软。该流放流放，该杀就杀。“殿下明鉴，这件事虽然不少人知道，但与他们利益和性命相关，怎么轻易说出口，而且若不是大难临头，我也不会拿这个保命呀。”吴克用慌归慌，头脑还算清楚，“我若将这些事抖出来，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我，我也危险，但既然左右为难，我不如选条既能保自己性命，又能还各位举子一个公平的路，殿下你说是不是？”吴克用这番话说的很漂亮，把自己的利益套在广大举子利益的后边，牵涉众多，沈君珏就没法拒绝。而且他也明白，有人来查舞弊这件事，还把他叫到小房间来单独询问，肯定是冲着真相来的，他的这点事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来人对他说的话感兴趣，顺道查下去，一定能证明他的清白。特别别是他知道来人是玉柔公主时，更是欣喜。吴克用来京城没几天，但也听说了玉柔公主的事迹。玉柔公主插手这件事，一来不会被各方利益牵扯，二来他猜测玉柔公主需要在朝中立威，这个案子是极佳的机会。“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玉柔公主递了个眼神过去，狱卒松开吴克用。吴克用高兴地揉揉酸痛的肩膀，又听玉柔公主说道。“若是查出来你确实舞弊，又得了功名，你的罪名上还要再加个欺君，两罪并罚，诛九族、凌迟，一个逃不了。”柔柔弱弱的语气，放出的话狠厉至极。“殿下放心，结果绝不会让你失望的。”吴克用咽了口唾沫。沈君珏扬扬手，让狱卒把人带下去了。“贺大人，怎么查就交给你了。”沈君珏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脑袋发胀，就快转不动了，“这件事不要声张。”刑部大牢里阴气太重，她不舒服。“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贺星剑收敛了些气势，语气十分恭敬。“吴克用住在哪间客栈，你知道吗？”如果客栈的伙计敢问出这种话，那么那间客栈很有可能是一个据点，“另外两个也是这家的客人？”贺星剑抖了抖官袍，从袖袋中取出一叠纸递到沈君珏面前。“吴克用住在天星客栈，另外两人不是这里的住客，但都在这里吃过饭，这是他们的口供。”两人的口供加起来就四五张纸，不多，沈君珏翻几下，潦潦掠看几眼，里面说的都是有的没的，喊冤占了大部分篇幅。“这三人先关着，谁也不准见，我也不必见了。”沈君珏将口供还给贺星剑，“贺大人这边暗中调查，其他的交给我，若遇到难事，贺大人尽管告诉我便是。”以贺星剑的官位和气势，沈君珏估计没人敢阻拦他办案。“我先告辞了。”沈君珏扶着桌案站起来，两眼紧跟着一黑，她闭上眼睛缓了一阵，才慢慢睁开眼。从昨晚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她又病着，刑部大牢寒气重，她有些吃不消了。“殿下没事吧。”沈缘察觉到沈君珏的不对劲，担忧地想扶着她的手臂，被沈君珏避开。贺星剑也注意到了沈君珏神情的变化，但没说什么。出了刑部大牢，一抹灿烂的阳光打在脸上。沈君珏眼前一花，脑袋晕沉，身子跟着晃了两下，脚一软往后倒去。要摔了……她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还未及多想，一双手稳稳拖住她后仰的身体，将她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