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皇后眸色一震，弯起嘴角问道，“玉柔查到是谁了？”沈君珏摇摇头，有些失落，她小声嘟喃，言语之中尽是自责与不甘。“京中无辜百姓因我而受难，这场无妄之灾，于他们来说与天灾无异……”林皇后闻言蹙眉，似是对沈君珏的言语有些不满，“那些草民能得公主关照，已是三生福气，玉柔无需自责。”万公公亲自端了沈君珏最喜欢的点心上来，轻轻悄悄置于桌案上。“玉柔累了，在母后这吃点东西垫垫，然后好好休息一番。”林皇后摆摆手，万公公将新鲜热乎的吃食全移到了沈君珏面前。“我没事的母后，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了物证，你看。”沈君珏将面前的碗碟一推，垫着手帕将腰牌递到林皇后面前，“这腰牌焚烧严重，有的边角之处都烧化了，而大火之后再无人靠近，说明这是刑部侍郎无意落在那里的。”林皇后蹙眉，冷眼一瞥沈君珏手上焦黑的腰牌，她稍稍挽起宽大的衣袖，直接上手夹了块糕点递到沈君珏嘴边。“先吃点。”沈君珏没动，林皇后也不收手，两人僵持片刻，终于，沈君珏放下腰牌，咬了一口林皇后喂来的糕点。“让母后担忧了，玉柔自己来吧。”沈君珏望了眼林皇后的眼眸，垂下脑袋。万公公端来的吃食种类丰富，沈君珏随手捡了几样自己感兴趣的，一样吃一两口。或许是紧张过后一下放松下来，精神也松懈了，亦或是有食物下肚，便有了些倦怠，沈君珏吃了两块糕点后，便觉得眼皮重如千斤，没多久便伏在桌案上睡着了。“玉柔也累了，这两天辛苦。”林皇后坐到沈君珏身边，取了帕子细细擦拭沈君珏的嘴角，“带公主下去休息。”殿内伺候的侍女得令搀着沈君珏休息去了，林皇后一抬手，命人将桌上的吃食都撤了。“叫沈缘进来吧。”宫女捧来一盏热茶，林皇后捧着茶盏，氤氲水汽模糊在眼神之前，情绪难辨。“娘娘。”沈缘行礼。因在宫里，沈缘并未带着长剑。“玉柔可有受伤？”林皇后语气平淡。“回娘娘，公主未曾受伤。”“可受惊吓？”林皇后稍事抬眉，隔着氤氲之气盯着沈缘。沈缘一怔，回想起昨日一幕，依然记忆犹新，“昨日前有刺客行刺，后有大火逼身，况且公主从未目睹如此灾祸，说是未受惊吓，恐怕也……”“但定受了些刺激。”沈缘补充道，昨日沈君珏说的每一句话，每一番神思，他都深刻于心。林皇后闻言，轻叹一声放下茶盏，“玉柔自小被照顾得好，从未遇见过什么事，所以齐叔灵才能伤她至深。”说完起身面窗而立，“罢了，想要掌权，能掌权，总不能太柔弱，你保护好她便是，有任何难事，找本宫就是。”“属下明白。”林皇后摆了摆手，沈缘便退下了。沈君珏没睡多久便醒了，她一睁眼便望见轻拢纱的幔帐，赶紧坐起身，左右一望，沉思片刻便起身下床。“母后。”沈君珏出来的时候，林皇后已经在看折子了。“东西都在那，你打算怎么定刑部侍郎的罪啊。”林皇后头也不抬，随手一指。沈君珏顺着看去，一旁的桌案上摆着焦黑的腰牌。“先搜查，再定论。”沈君珏回道，此事既牵扯六部官员，又关乎京城百姓，不得不谨慎行事，“如若有朝廷官员牵涉其中，严惩不贷！”“哦……怎么个严惩不贷？”林皇后轻飘飘问了句，沈君珏抬眸看去，林皇后依然在看折子。“这，去官权，入大理寺。”“之后呢？”半天没等到沈君珏的回应，林皇后放下折子，见沈君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蹙眉，“你想想，刑部侍郎之位空缺，应当如何。”说罢一甩衣袖，继续看折子，“你下去吧。”“还有一事。”沈君珏站着没动，眉目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坚定果断，“玉柔需要调北卫一用。”折子遮掩之下，林皇后嘴角微微弯起，她不由人察觉地轻笑，道，“今后北卫一营任你调遣。”北虞的南北二卫不属六部，不受朝廷管辖，直接受命于皇上，现如今皇上不问朝政，调遣二卫的令牌掌握在林皇后手中，南北二卫自然听命于林皇后。南北二卫，一文一武。出了宫，沈君珏直奔北卫府衙，车架才刚到，便见一营统领卢照海从里面出来，步履匆匆，看样子正急着去什么地方。“卢统领留步。”沈君珏撩起车帘，直接叫住他。沈君珏下了马车，亮出令牌，“为彻查大火真相，一营归我调遣，你现在带上人跟我走一趟。”卢照海一听，先是神色恭敬行了礼，抬起头来却是满面难色。“殿下，属下正要进宫，京中大火之事有了新的线索。”卢照海扫了眼沈君珏手中的令牌，道，“既然殿下接管此事，属下直接说给殿下听。”沈君珏不着痕迹勾起嘴角，趁着卢照海说话的间隙打量面前之人。卢照海虽是北卫一营统领，却看着十分年轻，估摸着不会超过而立的年纪，他肤色略深，五官深邃，一言一行之间，好看的眉骨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自信而谦恭。“经一营查探，那间作坊里可能制作的不仅是黑火这么简单，而是军火。”卢照海压低了声音。沈君珏一惊，居然有贼人明目张胆在天子脚下私造军火。北虞制造飞火的方子，不过是从前朝继承来的，而前朝的方子，又是从南朝得来的，虽有方法，但一直未用于实际，多在试验当中。北虞现下虽存有飞火，但基本没成功过，且耗费巨大，便只是装装样子而已。放眼天下，目前只有南朝将飞火佩与军中。“不过看样子，只是有材料堆积在那里，还并未做出成品，不然大火一烧，危害定比现在更大。”如今有人在京城中制造飞火，若成了便可直接逼宫，而禁军无还手之力，若不成可一把大火烧了，炸去城中大片民宅，制造恐慌。这背后之人，其意难测，其心可诛，沈君珏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你现在带人随我去刑部侍郎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