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p>
沈依人不意外。</p>
她这个哥哥啊，压抑的太久，这一天，迟早而已。</p>
她同沈官低语几句，起身离席。</p>
订婚宴选在沈氏旗下的酒店举行，这里离商业区很近，路上来往都是车辆行人。</p>
“沈老师。”</p>
沈依人回头，瞧见了树荫下的人。</p>
居简风也在受邀之列，“出来透气？”</p>
沈依人颔首。</p>
他款款寒暄，“伤势如何？”</p>
沈依人回，“明日就可以进组，有劳居老师挂念。”</p>
居简风靠着树，问的很随意，“你不去打个电话？”定亲的人好像是她哥。</p>
“打过了。”</p>
他哦一声，云淡风轻，“那来吗？”</p>
“他没接。”</p>
一辆车停在外面，车门打开，有人跑了下来。</p>
居简风半眯着眼睛，嘴角牵了牵，“失陪一下。”</p>
他从侧门进去。</p>
沈依人随后。</p>
宴客大厅，气氛持续低迷。</p>
霍明珠端坐着，穿一身雅致的旗袍，脸上没有不耐烦或难堪的神色。</p>
她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p>
“老沈。”霍鸿飞压低了声音，带上质问的怒，“你最好给我个解释。”</p>
“实在对不住。”沈寒节自知理亏，“等南城来了，我一定训他。”</p>
霍鸿飞冷哼。</p>
这时，大门推开，一簇亮眼的光铺在地上。</p>
总算来了。</p>
哦，那不是沈南城。</p>
是一个女人。</p>
沈寒节刚转晴的脸，瞬间黑如锅底。</p>
霍明珠却站了起来。</p>
“你来了。”</p>
她从里面绕出来，朝来人走去。</p>
来人姓柳，大名柳青青，穿一身黑色机车服，英姿飒爽，酷的很张扬。</p>
柳青青什么也没说，牵起她的手，“路上耽搁了。”</p>
不对劲，很不对劲。</p>
“跟我走。”</p>
“好。”</p>
霍鸿飞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p>
宾客鸦雀无声。</p>
霍明珠脚步停住，转身。</p>
霍鸿飞的脸色好不精彩，“订婚宴马上就开始了，你去哪儿？”</p>
订婚宴？</p>
她跟谁订婚？</p>
空气吗？</p>
亲事是两家老爷子订下的，她和沈南城甚至连面都没见过。</p>
霍明珠对霍鸿飞说，“爷爷，我不想订婚。”</p>
要反了她！</p>
霍鸿飞睨着她，沉了沉声调，“你要是敢走，就是和霍家断了，以后别想回来！”</p>
如此盛怒，不仅仅是长期居于高位，强势惯了。</p>
更重要的……</p>
霍鸿飞盯着她们旁若无人拉在一起的手，神情冷漠。</p>
更重要的，是他容不下霍家这页黑历史的存在。</p>
“霍老爷子，这次没卖掉你家孙女，下次还打算继续是吗？”柳青青嘲笑他迂腐又自私，“你们家，果然是人情淡薄。”</p>
霍鸿飞被激怒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指手画脚。”</p>
“我是不算什么。”柳青青笑得像个胜利者，“就是抢了你家霍明珠而已。”</p>
霍鸿飞气得浑身发抖，“霍明珠！”他一张老脸铁青，“你给我想好了。”</p>
这场联姻，虽然有利益层面在，但沈南城也是他千挑万选好的孙女婿，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p>
明珠不满意。</p>
她有什么不满意的？</p>
“爷爷。”霍明珠的眼神坚定，毫不犹豫，“抱歉。”</p>
走了几步，她又折回来。</p>
看看，看看，他就说了她会后悔。</p>
霍鸿飞高高在上，等着她低头、认错。</p>
他会原谅。</p>
霍明珠红着眼，对高位上的老人鞠了一躬，“您多保重。”</p>
那个背着她走路的人，那个会教她认星星的人，那个总叫她“我们家明珠”的人……</p>
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p>
霍鸿飞没说话，她人往外走一步，他挺直的后背就往下弯一点。</p>
霍路是霍明珠的父亲，“你把她逼走了。”他坐在轮椅上，红着眼笑，“满意了。”</p>
他一辈子都被困在这儿，怯懦又无能。</p>
还好他的明珠，不像他。</p>
宾客们议论纷纷。</p>
不像话，太不像话！</p>
霍家的千金，居然跟女人跑了。</p>
不出半个钟头，霍明珠与其神秘女友的照片就登上了各大报社，全网铺天盖地都是“沈霍联姻”的话题。</p>
最近的南杭，夜冷眠长。</p>
顾夜西背着书包，牵着温想，走得很慢。</p>
温想穿着他的外套，被风吹的鼓起来。</p>
顾夜西弯着腰，“腿还疼不疼？”</p>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p>
顾夜西不敢走快，盯着她的脚，“晚上再敷一次药。”</p>
温想都听他的，“好。”</p>
“想想。”</p>
顾夜西觉得这个声音耳熟。</p>
他抬头看去。</p>
沈南城从树影里走出来，衬衫的纽扣解了两颗，露出的锁骨微微泛红。</p>
他喝酒了。</p>
顾夜西换了副脸色，没好气，“你来干嘛？”</p>
敌意很重哦。</p>
沈南城往前走了两步，眼睛一直在看温想。</p>
狗贼！</p>
顾夜西想动手，但忍住了。</p>
她不喜欢。</p>
沈南城看着温想，目光比风缠绵。</p>
顾夜西瞬间火大。</p>
不要脸！</p>
“沈公子。”温想很疏离，很客气，“请问您有事吗？”</p>
没事……也有事。</p>
沈南城小声的念叨，“我今日订婚了。”但马上又说，“可是我没去。”</p>
话，已经染上了醉意。</p>
乖乖听话的沈公子，他做的好倦、好累。</p>
沈南城抬起头，灯光昏暗，那双眼睛却异常璀璨，是炙热的，渴望的。</p>
温想看懂了。</p>
因为顾夜西，他看她的眼神就是这样。</p>
他的温言楼已经动工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p>
温想婉言谢绝，“已经很晚了。”</p>
他有他的骄傲，“就一会儿。”</p>
“很抱歉。”</p>
“求你。”</p>
骄傲，他现在都不要了。</p>
温想说了抱歉，出于礼数，“我找人送你回去。”</p>
从始至终，她都没松开顾夜西的手。</p>
衣服也是他的，人是他的，心也是他的。</p>
那灵魂呢？</p>
这会儿，沈公子连眼睛都暗掉了。</p>
他垂首，“抱歉。”知道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把自己弄得越来越不体面。</p>
温想不置一词。</p>
沈南城的背一点点弯下去。</p>
他来晚了。</p>
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救出去的女孩，是别人的了。</p>
他又说，“抱歉。”</p>
沈南城转身离开，形单影只的背影，被风吹得萧条落寞。</p>
温想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p>
“想想。”</p>
温想回头，“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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