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晴天说,“午饭留在冰箱,吃之前要记得加热。”</p>
谈明抬头,有些不满,“你又去打工?”</p>
她说不是,“我回福利院。”</p>
差点忘了,王晴天之前说过她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p>
谈明就随口一问,“远不远。”</p>
“不远。”王晴天不想麻烦他。</p>
其实她撒谎了,走路来回需要五个钟头。</p>
谈明把视线收回来,“哦。”</p>
王晴天上楼收拾,没多久她就下来了,肩上背着老旧的帆布包。</p>
谈明在打游戏,没看她。</p>
王晴天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先生,您这次不要再用高压锅了。”</p>
“……”</p>
三天前,他用高压锅煮鸡蛋,差点炸了厨房。</p>
“饭菜也只需加热即可。”</p>
谈明低着头,“哦。”</p>
“若哪里不懂,就给我打电话。”王晴天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您不要一直玩手机,要多休息,眼睛不要离屏幕太近,多看看外面。”</p>
“知道了。”</p>
她微微颔首,“先生,那我走了。”</p>
“路上小心。”</p>
光圈的淡淡一兜,铺在地毯上,转瞬即逝。</p>
门随之关上。</p>
谈明缓了缓,把游戏退了,起身,转了一圈,稀里糊涂的走到冰箱前面,伸手拉开。</p>
看了三秒,然后合上。</p>
他拿上车钥匙和外套,也走了。</p>
远山葱黛,在遥远的山巅上空,还残留着袅袅白雾,山体半遮半掩。</p>
院门开着,温想走进来,看见顾夜西蹲在院子中间,晨曦泼下来,往他眉间落了影,风轻轻的吹,衬得他又乖又温顺。</p>
顾夜西看到地上的影子,立刻站起来,“想想。”</p>
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热切。</p>
温想穿了身藏青色的裙子,外面是一条白色披肩,裙子束腰。</p>
腰,真细啊。</p>
她平时很少戴饰品。</p>
今天戴了条项链,上面坠子是粉色的宝石,她脖子又白又细,很适合戴东西。</p>
顾夜西走到她面前,弯着腰,“累不累?”</p>
她手里提着早点,因为心情好,轻轻晃荡着,“不累。”</p>
拂晓温柔,却不及她的眉眼。</p>
“过来我这儿。”</p>
她很配合走到他身边,慢慢挨近。</p>
“顾同学,你何时起床?”</p>
顾夜西把早点拿过来,另一只手牵她,“我睡不着。”</p>
温想让他牵着,“又失眠了吗?”</p>
他嗯了一声,“中午别回去,留下来陪我。”</p>
温想应了好。</p>
外面风大,影子落在后面,高个的弯着腰,在低语。</p>
声音好温柔。</p>
他牵着她步上台阶,背影成双成对。</p>
前面的道路施工,工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的闲聊,吃饭的吃饭……</p>
“你看,又是那辆车,都已经来来回回好几趟了。”</p>
“可能是在找人吧。”</p>
谈明打了方向灯,往路边开。</p>
王晴天从花店出来。</p>
他按了两下喇叭,用偶遇的语气,“王晴天,好巧啊。”</p>
其实一点都不巧。</p>
王晴天见到他很诧异,“先生,您怎么在这儿?”</p>
谈明面不改色,“出来办点事。”</p>
王晴天没起疑,还很相信他,“我能帮上什么忙吗?”</p>
这姑娘……太天真。</p>
他解开安全带,把副驾驶的门推开,“捎你一程。”</p>
“您不是有事吗?”</p>
他说,“已经办完了。”</p>
嚯,您撒谎带草稿了吗?</p>
“上车。”</p>
王晴天坐进来,关上车门。</p>
“去哪儿?”</p>
她的目光看着前面,“去福利院。”</p>
“具体一点。”</p>
王晴天有点窘迫,小声报了一个地址。</p>
这么远,难怪说回不来。</p>
“你就打算这样走过去?”</p>
王晴天心虚了,不敢抬头。</p>
“对不起。”她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p>
谈明收回目光,出言提醒,“安全带。”</p>
她乖乖系上。</p>
“先生,可否开慢一点。”她小的时候出过车祸,有心理阴影。</p>
谈明转头,同时把脚松开,“现在呢?”</p>
王晴天一直攥着的手松开,掌心已经红了,“可以。”</p>
蓝天福利院。</p>
门前有颗老槐树,谈明的车停在下面。</p>
一眼扫过去,湛蓝的天空下,只有两座低矮的“水泥房”,灰溜溜的表皮像死去多时的甲壳虫,处处斑驳。</p>
“我到了。”王晴天拿上帆布包,下车。</p>
“等一下。”</p>
王晴天站在原地等。</p>
等了很久,她问,“怎么了?”</p>
“没事。”</p>
因为烦,他的手伸到旁边,夹了根烟放进嘴里,咬着靠近火源。</p>
“先生。”王晴天弯着腰,“抽烟对身体不好。”</p>
“我乐意。”谈明猛吸一口,慢慢吐出来。</p>
王晴天迟疑一会儿,怯怯的说,“您要一起吗?”</p>
他眼角弯了一点,语气很淡,“随便。”</p>
谈明推开车门,走下来。</p>
他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捡起来丢到一旁的垃圾桶。</p>
他心肠不好,但还没丧心病狂到祸害祖国苗苗的程度。</p>
太阳明媚,往地上铺了许许金光,万物复苏。</p>
谈明打量了一圈,问,“你在这儿长大?”</p>
没有鄙夷的意思,好歹有处落脚之地,不用颠沛流离。</p>
他甚至有点羡慕。</p>
王晴天回答,“嗯,已经十五个年头了。”</p>
这里有她珍视的一切。</p>
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秋日的尘埃冲洗无余。片片山坡跌宕起伏,逶迤的薄云紧贴着仿佛冻僵的湛蓝天穹,凝眸望去,长空寥廓。</p>
王晴天把围栏拿开,转身,“先生,可否在这儿等我?”</p>
他嗯了一声。</p>
山丘不高,十来分钟就走到了顶。</p>
这里,矗立着一块墓碑。</p>
王晴天的手伸进帆布包里,把白菊花拿出来,放到墓碑前,低头默哀。</p>
“院长妈妈,我是晴天啊。”她红着眼笑,想说的话都藏进了风里,“我来看你了。”</p>
山脚下,打游戏的谈明抬了下头。</p>
是一个女人。</p>
她姓龚,全名龚红,是福利院的新院长。</p>
“先生,你是来领养孩子的吗?”</p>
谈明低着头,“等会儿。”</p>
这把要赢。</p>
龚红的态度很热切,“你带收养申请书了吗?”</p>
谈明不耐烦,“等会儿。”</p>
这把一定要赢。</p>
龚红追问,“那不孕证明有带吗?”</p>
妹的,谁不孕!</p>
他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还没结婚。”</p>
哦,那就不是来送钱的。</p>
龚红转头换了副神情,“那你来这儿干嘛?”她用不欢迎的语气,“赶紧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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