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一位先生突然大声嚷道，“提起兰斯特，我想起来当议员那会儿，曾听过一次无与伦比的演说……”
“那大概是我的父亲，不用为我沏茶，我只想安静地聊一会儿。况且，”我转身对一位夫人说，“我只能在这里呆一刻钟，就要去拜访德黑兰子爵。”
“德黑兰？”公爵用不高兴的口吻说，“看在老天爷份上，可别谈太久，更不应该开他的玩笑。他很敏感，如果和他闹翻就太不值得了。说真的，我很爱我的弟弟，但他太小肚鸡肠了。”
“听着，”公爵夫人反击了，“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说帕拉，他是一个聪明人。你们大概听说了吧，他把妻子的城堡，送给了维·尼。可是，维·尼不想要，他不喜欢城堡的所在地，气候不合适。”
“得了吧，帕拉很爱戏弄人。送维·尼城堡不是想讨他喜欢，而是想戏弄他。”
“可是那从前是国王的地产，有法国最美丽的森林，值好几百万法郎。”洛姆亲王激动道：“这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一位迟到的先生进来了，他以为大家在说他。公爵说：“请坐，格鲁，别这样不安，你去打猎了？”
“是的，还真的带回几只漂亮的猎物呢。明天我给夫人送一打野鸡来。”
公爵夫人马上做了个手势：“布兰，去伯爵先生家取野鸡，马上拿回来。您会允许我拿它们来招待客人的吧？我吃不完那么多。”
“可是，后天吃也不晚呀，”格鲁先生说。
“不，我要明天就吃，”公爵夫人坚持道。
我疑视着公爵夫人，聆听着她的谈话，我看见她淡蓝色的眼睛就象维西尔尼一样，但维西尔尼更真诚直率。
“这个年轻人大概被她迷住了。”有人戏谑道。
“换个话题吧，”公爵夫人用温柔的微笑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我丈夫就爱疑神疑鬼，您大概觉得我很迂腐吧。我知道，您的母亲很有才华。”她一面说，一面轻摇羽毛扇。为了照顾周到，她还示意仆人再给我添一些芦笋。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莫莱的画，但那几幅深得我心。”我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出个价怎么样？”
“其实我觉得画得很呆板，显得庸俗，悲观，我不喜欢。令我吃惊的是，象您这样颖慧敏锐的人，怎么会喜欢这种画。”公爵说：“我妻子太好说话，怕拒绝人家，人家会不高兴。您跟我说实话，我觉得您非常喜欢这些画。”
“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样说，公爵，”我回答，“我认为，这几幅画有着无与伦比的美。”
“我想您认识莫莱，”公爵夫人对我说，“他很讨投资人喜欢。”
“确实很聪明，”公爵说，“当您同他谈话时，您会感到纳闷，为什么他人这样聪明，画的画却如此平庸。”
“他没开始给您画一张像吗，奥丽？”公主问。
“画了，但是难看死了，我曾想把它毁掉。”公爵夫人说，“帕拉为了安慰我，还说挺不错的。他比谁都善良，有一股其他男人所没有的温情和心肠。”
“您在胡说些什么呀，”公爵急忙插话道，“帕拉根本没有女人气，谁都不如他男子汉。”
“你把我的话理解歪了，“公爵夫人把脸转向公主说，“嘿！这个人，只要认为有人想碰他的弟弟，他……”
“这很好，没有什么比两兄弟相亲相爱更叫人高兴的事了。”公主说。
“这点夏尔应该深有体会，”一位绅士对我说，“维西尔尼一直很羡慕您和您弟弟的感情。”
“既然讲到了家人，”我对公爵说，“昨天，我看见维西尔尼了。我相信，他有件事要求您帮忙。”
公爵皱了皱威严的眉头：“为什么他自己没对我说？昨天，他在我这里呆了两个钟头。如果他知道什么时候开口，就不会比别人显得愚蠢。”
“因为玛格丽特的缘故，他不想回那里去了。”瓦克斯亲王说。
“他们已断绝关系。”我插了一句。
“才没呢，两天前，我在维·尼里看见她了。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根本不象吵过架的样子，”瓦克斯亲王回答道，他最爱散布能使维西尔尼结不成婚的流言蜚语了。
“那就不用管。”公爵正颜厉色地说，“再说，奥丽在这方面毫无办法，他知道得很清楚。”
“我前天在街上看到那个玛格丽特，她同我说，维西尔尼非常崇拜您，甚至喜欢您甚于喜欢她，”瓦克斯亲王一边狼吞虎咽地吃饭，一边对我说。他脸色鲜红，笑声不止，笑时露出了全部牙齿。
“要是这样，她该讨厌我了。”我回答道。
“才不呢，她在我面前尽说您的好话。要是换了我的情妇，那她也许会嫉妒您的。您不明白？回头跟我一起走，我给您解释这一切。”亲王戴着单片眼镜，无名指上蓝宝石闪着光芒，手中捏着一根粗雪茄，不时地吸一口。他的双眸温柔而审慎。时不时笑眯眯地把脸转向我，亲切而默契地使使眼色。
“不行，我还要去德黑兰先生家。”
“啊！昨天他叫人告诉我，让我今天去吃晚饭，但叫我不要在十点以后去。不过，至少我们可以同路到法兰西剧院。”
我借口有个朋友要来找我，婉言拒绝了。我认为这没什么，但亲王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便不再理我了。他问公爵夫人：“说起来，奥丽，你准备在舞会上化装成什么？”
公爵夫人的回答出乎意外：“什么也不！为什么要去呢？我在那里没什么事好做。”
“可是，大家都去呀。看起来会很有意思的，”一位夫人大声说。
“在自家的火炉旁呆着不也很有意思吗？”公爵夫人回答。
我感到累了，站起来要走。公爵亲自帮我穿大衣，然后，殷勤而恭敬地在前面开路，带着我穿过人群走向门口。公爵夫人不好拒绝我的请求，只好趁现在回答：“我的上帝，如果我能看见将军的话……也许我能碰到他。”
公爵打断了妻子：“您明明知道不可能碰到他嘛，□□如果想做什么事，他自己可以去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