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曼巴到达铁矿厂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雨还没有停,但是比起昨天夜里来说雨势还是小下来了不少,从倾盆瓢泼到淅淅沥沥,青草栽种的泥土地里积起好深一潭水迹,雨水泡的这土质松软分散,只要走过一个人,便会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往日里的盛夏,早上六点钟就能见着太阳,七点钟阳光就能照进屋子里,可今日这样的天气却像是预兆着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黑压压的乌云沉下来遮住了所有的光线,白天看起来和快要入夜的夜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雨水砸中树叶,砸中地面,砸中屋顶传来的声音很是清爽舒适,但黑曼巴此时此刻的心情且并不适合来享受这样来自大自然的愉悦之声。
黑曼巴站在铁矿厂的二楼看着窗外的雨,他伸出手去接了满手的雨水,手指再往上探去,又像是想要去摸那片乌云。
铁矿厂大抵废弃的也快有十年左右,四周的窗户都早已被人撬卖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坐废弃的大楼,四面透风,中间立着几根承重的柱子,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铁桶和被架起来可供藏身的沙发。
响尾手里拽着枪匆匆至一楼转至二楼黑曼巴的所在地,他低声同面前的人说,“警方没有跟上来,估计是在山里头迷路了。”
这山路崎岖难行,千弯万绕,不熟悉的人确实很容易跟丢,再加上在市区兜圈子的那会儿,因为人流量大又有轻微堵车的情况,所以警方追着黑曼巴这一行人追的并不算紧,这会儿跟丢了倒也是在情理之中,不会莫名其妙消失的太过突兀。
黑曼巴嘴唇紧抿,他并没有接话,只是如鹰般尖锐嗜血的双眼死死盯住眼前的那片蒲草路,像是在等什么人。
响尾继续说,“不过我们这么多人停留在这个地方还是不太安全,要不继续往外撤吧。”
黑曼巴回头问,“我们的人都回来了吗?”
响尾回答说,“赤尾刚刚回来了,艾基还没有,要等他吗?”
舒展的手指渐渐收紧了几分,黑曼巴盯住那蒲草堆里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小黑影子,嘴角不受控制的轻微往上扯了扯,他看起来像是在笑,但是这个笑意浮现在面部,却又显得十分难看。
“不必了,再等等吧。”
从河里爬起来就开始撒丫子逃命,大半夜冒着雨,头都不敢回的一路向外跑,何二整整跑了五个小时,这么多年脚底抹油练出来的逃生能力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天气是稍微有些冷,气温也明显下降了许多,但是这一路奔过来,何二前脚一踏进铁矿厂,后脚便双腿发软的直接瘫软在地上,周身燥热的厉害,他甚至怀疑起了自己这满身的水迹都是被吓出来的大汗。
有马仔跑到二楼通报,“响尾哥,何二回来了。”
响尾抬眼看看黑曼巴。
黑曼巴便开口问,“只是何二回来了吗?艾基呢?”
马仔稍微显得有几分瑟缩,他看起来很是害怕黑曼巴的模样,听见人这么问了,于是只颤颤巍巍的回答说,“艾基哥,艾基哥他还没有回来。”
响尾问黑曼巴,“还要等艾基吗?我们现在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就会多一秒钟的危险,要不大家先撤了吧。”
黑曼巴不理,他只同身后楼梯口处站着的马仔说,“去让何二上来,我问他几句话。”
何二这几步路走的是有气无力,上楼梯的时候险些还一脚踏空摔了出去,作为蛇窝圈子里最底层的毒贩马仔,他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林谨殊,而林谨殊的上位层响尾平时都很难见到,更别说现在还能站到响尾的上位层黑曼巴面前。
在毒贩窝子里生死见过的太多,说的是好兄弟要同生共死,但实则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游戏规则大家也是早已经熟记于心,何二跟林谨殊混在一起很多年,但回回遇到危险的事情,那推林谨殊站出去挡枪,自己转身逃走的事儿则是没有人比他做的更熟练。
黑曼巴慢悠悠的开口问上一句,“你和艾基是一起从夯村逃走的吗?”
何二慌张,这时只好求救般的朝响尾望去,黑曼巴背对众人,响尾朝着何二点点头示意他实话实说就好后,这家伙才反射性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说。
“我和艾基哥是一起走的。”
“警方追过来的时候,艾基在做什么?”
“晚上大家喝了点酒,艾基哥该是在休息,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和赤尾哥又起了冲突,总之大家正闹着,突然就听见楼下有警笛声传来。”
“突然?”这两个字倒是引起了黑曼巴的兴趣,他挑眉,而后又双手负后转过身来,“你们听到警笛声到你们逃走,这个过程总共花了多长时间?”
何二想了想,他说,“大概,前后加起来不超过三分钟吧,没时间收拾东西,大家都是撒丫子就跑路了。”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我们库存的余货以及军火等设备器材,这一次只能张开双手乖乖的任由警方收缴了?”
“这.....................”何二舌头打了个结巴,随后低下头去算是默认。
夯村是蛇窝目前最大的一个驻守窝点,一直以来隐蔽工作也做的非常好,由于山路环绕,地处偏僻又方便隐藏,所以黑曼巴手里只要一拿到新货和新武器都会大量的往夯村输送,藏匿,再进行对外的贩售工作。
现在警方突然一棒子毫无预兆的打到了夯村,吓得这在夯村驻守的兄弟们全部做鸟兽散,只留下整箱整箱的毒品及军火还有现金钱币等,只举手投降的待他缴获便是。
响尾看出了黑曼巴的不悦,这时候便上来圆场说,“昨晚情况危机,警方都已经追到了眼皮子底下,这种情形再要求艾基和赤尾他们保护余货和军火,这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事发突然,说实话人能逃出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家乡有一句老话说的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都活着,咱们再卷土重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难事。”
黑曼巴听完眉头一挑,他转过身来,“响尾你是觉得我在心疼钱吗?”
“我.......................”一句难道不是吗?险些从响尾齿间脱口而出。
黑曼巴说,“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奇怪罢了,虽然这些年我们一直被警方盯的很紧,但同理反向,他们也一直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活动,因为夯村这个窝点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有叮嘱过你们一定要安排人定点蹲梢,哪怕是稍微有几个停留不正常的车子都必须按时汇报,更别说是来踩点儿我们的警方,整整快有三年了吧,我们从来都没被警方发现过,也没有人说过有警方的人在试图朝夯村的这个方向走,然而今天,他们却是来的那么准确,又那么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