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哥，有没有什么话交代？”李司炀突然问道，四哥突然遭此一劫，可谓是百口难辩，眼下南诏公主又和亲在即，一桩桩一件件，哪一样不是将他逼入穷巷，到了这个地步，他却依旧不愿谋反，又是为何？只要他愿意，自己也是会支持的啊。</p>
胡耘豪道“没有，也许瑢亲王与我是一样的想法，即便是兄弟手足，也不愿将自己的事情强加于他人身上，反倒让人为难。”</p>
李司炀点点头，确实，四哥从来不爱为难别人，这一点，与李司玄便是大不相同。</p>
余光瞥到胡耘豪双手放在膝上，有些紧张的握着，往上看时，眉头还在紧皱，舔着干涩的嘴唇。李司炀忽然想起说了半天，却是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p>
“胡将军放心，我虽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可是也分得清孰轻孰重，我是李家的儿郎，李家世代对缙朝注入了心血，总不能在我这就抛得一干二净，定不会让缙朝毁于一旦。”</p>
胡耘豪看着李司炀，眸中闪过一丝水汽，先帝当年宠爱的两个儿子，果然没有一个让他失望。只是，为什么让李司玄做了龙椅，他也是想不通的，也罢，木已成舟，还能多说什么呢。</p>
“王爷，先前还对您存了疑虑，现下看来确实是我鼠目寸光了，还请王爷谅解。”</p>
李司炀笑笑“实不相瞒，在城外时，我也怀疑过你，你口中寥寥数语，却是诸多事情千回百转的缠绕着，一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君上非要如此。二来，我觉着你是晏国公的部下，对于四哥应该是心怀叵测的。”</p>
“瑢亲王回京那夜，我也确实刁难过，瑢亲王没有多做解释，只让我去寻受了伤的国公爷，只这一句，我便打消了大半的疑虑。若真是瑢亲王杀的人，他何必让我去寻。再者我找到了胥青筹杀害国公大人的证据时，君上却是斩钉截铁认定是瑢亲王杀了国公大人，不允许任何人再提起，我便知道此事一定有很大的阴谋。”</p>
说到这，还是感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胥青筹没被找到，说不定那日他便不是搭救李司尧，而是杀了李司尧复仇了。</p>
“幸而是你，没被仇恨遮了双眼，在所有人都认为四哥是凶手的时候，能找出证据为他辩驳一二，也能在他步入穷巷时救他一命，这份恩情，四哥记得，我也会记得。”</p>
胡耘豪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是缙朝的将军，一生都该保护缙朝的主子们，只是半途做了逃兵，王爷没追究已经是格外开恩了。”</p>
李司炀摇摇头“一码归一码，若我是你，也会选出这样的路。”</p>
胡耘豪顿了顿，问道“我拦下了送信的人来给王爷传消息，若王爷迟迟没有动作，过些日子，第二道圣旨可能就来了，届时又该怎么办？”</p>
李司炀闻言，确实为难，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虽是王爷，掌管北境三十五万兵马，可是一道圣旨下来，他若同李司尧一样被贬为庶民，这些兵马也是迟早会回到京城的。</p>
“说实话，我也不知如何应对，可是我与将军一样，我在一日，都不允许兵马回朝。”</p>
胡耘豪垂眸想了想“如若实在不行，就只能截杀传旨的人了...”</p>
李司炀苦笑“这不过是掩耳盗铃，又能坚持到何时？终究不是长久之计。”</p>
胡耘豪突然问“这一年多来，北境有外敌虎视眈眈的迹象么？”</p>
李司炀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p>
胡耘豪道“王爷可以向君上传信，外敌知道前些日子有大批兵马离开北境，故而在边界布下了士兵盯守，意图侵入。既然君上可以虚晃一招利用别人，王爷同样可以。”</p>
李司炀眸子忽然亮了“妙计，到底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还是胡将军旁观者清，可以想出这妙计来。”</p>
胡耘豪摆了摆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计虽丑陋，管用就行。”</p>
李司炀却是不在意，对付李司玄这样的小人，就该是以牙还牙。</p>
见胡耘豪松懈之后，一脸的倦意，也不好追问什么“胡将军先去歇息吧，连日乏累，便是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你们只管在这北境安置，我也许久不曾听闻京中事了，待你闲暇时再来畅谈。”</p>
胡耘豪起身行礼“多谢王爷收留。”</p>
李司炀摆摆手，胡耘豪点头转身出了门。</p>
胡耘豪原以为此次不得不领兵打仗了，却不想李司炀竟也是反对兵马回京的，那就是说，可以不用上战场了。</p>
一改往日忧愁，脚步都有些畅快，既然如此。待众人歇息几日恢复了体力，他便可以着手计划去哪落脚了。</p>
片刻，小厮停下来“将军，这便是给您准备的院落，夫人她们已经在房里歇下了，将军可还有什么吩咐？”</p>
胡耘豪笑笑“多谢了，下去忙吧。”</p>
小厮行礼退下。</p>
胡耘豪推开正屋的门，秦氏抱着孩子在房内走动。</p>
见胡耘豪回来，秦氏笑笑，遂将孩子放于床榻，拢了拢锦被，才回身道“怎么样？还顺利吗？”</p>
胡耘豪拉着她坐下“已经办妥了，你现下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想咱们以后去哪儿。”</p>
秦氏有些疑惑“这...算是办妥了？”</p>
胡耘豪笑着摸摸她有些凉意的脸“都办好了，现在没有任何负累，夫人好好想想，以后我们去哪定居，哪都可以，你若待不惯，我们就一年换一个地方。”</p>
秦氏愣了愣，前几日的胡耘豪愁容满面，连日来长吁短叹，现下不过一个时辰而已，那么快就办妥了，秦氏有些不敢相信。</p>
“真的...尘埃落定了？”</p>
胡耘豪轻叹，这些天虽然整日陪伴在秦氏身侧，可是因为太过担心这些事情，反倒让秦氏对他有些畏惧，现在她变得小心翼翼，确实是委屈她了。</p>
“不用担心，都办好了，从今日起，再不会让你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p>
秦氏终是笑了，这些日子来，唯一一次发自内心，没有任何挂碍的笑容。</p>
“咱们去南诏好不好？我也想看看那个四季花开的地方，你知道，妇人家家的，都喜欢花花草草。”说完都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眸。</p>
胡耘豪将她拥入怀“行，咱们就去南诏，咱们在城外置一处屋宅，给你弄个园子，你想种什么花都行，你选种子，我来栽种。”</p>
秦氏低声笑“你惯会骗人的。”</p>
胡耘豪紧了紧怀中的人“不骗了，以后都不会骗你了，以后凡事都说到做到，不会让你一直等着我了。”</p>
</p> 夜阑渡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