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天,仿佛每天每顿期待女孩的出现,成为了林益百无聊赖的住院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女孩从一开始的清汤寡粥,到后面煲汤焖饭,一顿比一顿好,在林益的心里埋下一颗好奇的种子,好奇这些东西,她是哪里弄来的?
“你……”林益正扒拉着饭,抬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住院?”
“生病!”女孩简短地回答。
林益继续追问:“什么病?”
女孩盯着林益看了一会儿,然后在他的床边坐下,有一种促膝长谈的感觉,只听她悠悠地说:“先天性心脏病,治不好了,只能拖一天是一天……”
女孩名叫张蓓,是一个标准的白富美,可她一出生就患有非常严重的心脏病,家里再有钱也治不好她的病,医生说她活不过十岁,她却以自己的坚强乐观创造了一个奇迹,她今年20岁。
因为身患重病,所以她不能像其他的女孩子一样,去上学交友,她只能呆在家里,由专人照顾,还有一个常去的地方就是医院。
每次病发,就要来医院住上一段时间,是这家医院的常客,时间久了,就跟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混熟了,所以也没人干涉她和林益之间的事。
对于随时会死的她比一般人更懂得珍惜生命,更知道活着的可贵,要是在医院里遇到那些动不动就轻生、不好好活着的人就忍不住出手教育一番。
林益就是这类“欠教育”的人,每当看到被她教育过后的人康复出院时,心里挺有成就感的,在她短暂的一生能做几件有意义的事,也不枉来人间一趟。
听了她的事迹,林益觉得自己没有借口再自暴自弃下去,他必须得站起来,为了自己、为了关心他的人、也为了她……
重新燃起斗志的林益变得积极了,他主动配合医生的治疗,按时吃药,按时吃饭,腿上的伤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活动。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在医院的庭院里时常看到他们坐在长椅上依偎的身影。
有人也会调侃他们很登对,每每听到这些话,张蓓就会红着脸,严厉地驳斥,因为她知道自己随时会死,她给不起任何人承诺,所以杜绝任何对自己、对别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在林益的心里暗暗下了一个决心……
腿伤痊愈后,林益继续留在医院里做康复治疗,每天坚持,从不间断,凭着惊人的毅力,腿部肌腱的功能正在一点一点恢复。
这段时间,张蓓依然陪着他、鼓励他,每天的三餐还是由张蓓包办,她常常叫佣人做一些有助肌体恢复的营养餐送来医院,能帮他重拾信心是她最大的心愿。
四个月后,林益完全康复,在他们一起努力之下,他成为医生口中那百分之一的可能,主治医生连连称赞,称这为奇迹。
但他心里明白,让他再次站起来的是那个一直陪伴着他的女孩,张蓓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铭记在心,永远不会忘记……
很快,下个世锦赛即将开始,林益决定去参加比赛,对于这个决定,张蓓是很支持的,她希望林益能重攀巅峰。
可他们要分别一段时间,因为林益要去往举办地进行一个月的封闭式训练。
“你的伤刚好,训练不要太拼了。”张蓓来机场为他送行,关心地嘱咐他小心身体。
“放心,我可不想再次住院……这个给你……”林益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递给张蓓。
“这是什么?”张蓓好奇地接过小盒子,打开来一看,“怎么是空的?”
“当然是空的,因为我要在里面放这次世锦赛的金牌。”
“这么有信心?”
“那是,也不瞧瞧我是谁?我会把金牌送给你当礼物,到时候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先不告诉你。”
“干嘛搞的这么神秘?说说不行吗?”
“你别问了……等我回来……”林益静静地看着她,想把她的样子仔仔细细刻在心中。
被漆黑明亮的双眼含情脉脉地看着,张蓓有些微微脸红,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声:“嗯!”
这个“嗯”是一个简单的承诺,也成了这一生唯一的遗憾……
两人相视了很久,眼里充满了不舍,直到机场登机的提示音响起,才收回视线,林益干笑了一声,说:“我……上飞机了。”
“好!要加油哦!”张蓓向他抬手挥别,目送他进入机场的登机口,当那牵挂的人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后,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机场大厅顿时一片骚乱,而这些林益已经毫无所知了,他不知道这一别将成为永别……
一个月后,林益出现在赛场,虽然他饱受争议,不被看好,可他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战,只有那个人才是他珍惜和重视的,他一定要拿到金牌,来证明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决心。
没有意外,林益以绝对的实力征服了所有的裁判,如愿以偿的拿到了冠军。
冠军的金牌握在手上沉甸甸的,心里感慨万千,比以前任何一块奖牌更让他感到高兴。
颁奖礼完毕后,林益迫不及待地乘飞机赶回金城,他想给张蓓一个惊喜。
刚下飞机,林益就掏出手机给张蓓打电话,分别的时间里,由于训练任务繁重,他没时间与张蓓联络,太久没听到对方甜美的声音了,可电话的那头却传来一个沉重的男人声音:“喂……”
林益愣了一下,以为是自己打错了,看了号码后确信没打错,便问:“请问,张蓓在吗?”
“你是林益么?”男人的声音温文尔雅,“我是张蓓的爸爸,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来一下医院吗?”
听到“医院”两个字,让林益有些神经敏感,忙问:“张蓓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重的叹息,之后就陷入沉默……
林益的心随之沉了下去,头皮开始发麻,拿着手机的手微微开始发抖,但是他不敢出声去询问对方。
大概过了十几秒,电话那头的声音再度响起:“张蓓不行了……她拖着最后一口气或许是想等你回来……”
接下来的话,林益已经听不清楚了,他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一直重复着离别时对张蓓说的那句话:“等我回来!”
张蓓在努力地实现她的诺言,林益一刻也不敢拖延,跑出机场大厅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可一出机场大道,前方发生事故,交通变得非常拥堵,车辆如蚂蚁般爬行。
等待的时间煎熬着林益每根神经,他一秒钟都受不了,心急的他跳下车,拐进旁边的小路。
一路小跑,跑着跑着,就看到路旁停着一辆摩托车,一看还没熄火,鬼使神差的林益就跳上摩托车一路狂奔。
他开得相当快,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马路上的限速警示牌和红绿灯对他来说,都是形同虚设,他心里的念头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有人在违反交规,危险驾驶,能逃得过电子监控的火眼金金吗?
四五辆巡逻车出动去撵林益,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警笛的呼啸声响彻整个城市,马路上正在上演着电影里才会出现的警匪追逐的场景。
警察一再用喇叭警告林益靠边停车,但林益根本不管,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谁也别想阻止他去见张蓓。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四辆警车配合默契,前后左右四面夹击,迫使林益停车。
待车辆停稳后,一群警察上来就把林益按在地上,无论林益怎么解释,警察不为所动,硬是以危险驾驶罪和盗窃罪逮捕了他。
他在拘留所里整整被关了五天,闻讯赶来的教练给他办了保释手续。
当他赶到医院,得到张蓓在三天前去世的消息,遗体已经被家人带回去火化了,这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张蓓这个人。
悲伤和悔恨的泪水涌出林益的眼眶,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骂自己蠢,干嘛那么冲动,做事不计后果,他有足够的时间赶来,张蓓一定会等他,这是她对他的承诺,他为什么不相信?为什么?
痛苦淹没了他所有的感觉,他如行尸走肉般在酒吧里买醉,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喝到酒吧打烊,他被赶了出来,已经走不动路的林益直接靠在酒吧的大门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他被一阵凉风弄醒了,迷迷糊糊睁开一条眼缝,就看到一团白光,在他面前微微发亮。
林益以为是自己在做梦,拢了拢衣襟接着睡,可就在这时,听到一个声音,好像是有个女人在跟他说话:“想见她最后一面吗?我可以帮你实现这个愿望……”
这些涌动纷乱的记忆扰乱了日光的心绪,似乎从那个叫林益的男孩的记忆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真是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了,都是倔强不肯认输,却又很脆弱,被不公的命运折磨着身心……
由于看到了林益的记忆,耽搁了一下,给了那只猫妖逃走的时间,只见白光一闪,再一次从日光的手里逃走……
而日光也没有想去追的意思,向空中的载魂鸟吹了几声口哨,指挥小鸟把虚浮在空中的人魂收集起来。
小鸟双翼“呼啦”扇了两下,盘旋了几圈,把人魂全部吸进嘴里后,就直接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