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眼看向江鹤棣，“对不起，我不该问那个问题。”
江鹤棣脸上的冷意并未褪去，声音却比刚才柔和了些，“没事，你不问并不代表事情没发生，问问题的人没错。”
他的意思是，错的是何苓苓和江宗城。
江宗城的错更多一些，明明有家室，却向何苓苓隐瞒婚史，而何苓苓错只错在当年太过年轻，被江宗城花言巧语欺骗和蛊惑了。
可江宗城的婚姻是江老太一手安排的，他和乔绮兰并没有多少感情，婚后遇到何苓苓，觉得她才是真爱，于是情难自禁，犯下错误。
到底怪谁呢？谁也说不清楚，清官都难断家务事。
我替何苓苓说话，“妈妈当时那样选择，肯定也很痛苦，她也是迫不得已，我深有体会。”
江鹤棣抿紧薄唇，没说话。
麟麟也垂下眼帘，默然不语，只有迎迎一脸懵懂，吃得有滋有味。
气氛一时变得沉重。
我举起面前的红酒，对江鹤棣说：“不提那些事了。来，江董，我敬你一杯，祝你生日快乐。”
江鹤棣端起酒杯跟我的酒杯碰了下，“辛苦。”
“不辛苦，只要你爱吃，我天天做给你吃。”
江鹤棣半开玩笑道：“你要是天天做菜，那家里的厨师们可要失业了。”
看到他心情终于变好，我心里压着的石头也放下了，拿起酒杯，抿了口红酒。
麟麟和迎迎也举起手里的果汁向江鹤棣遥敬道：“爸爸生日快乐！”
“爹地生日快乐！”
江鹤棣十分给他们俩面子，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候在后面的佣人急忙过来给江鹤棣添酒。
江鹤棣则拿起公筷夹起一块黄花鱼肚皮下那块肉，放到我面前的餐盘里，“我记得刚结婚那时，你最喜欢吃黄花鱼。”
“黄花鱼”三个字一出，记忆排山倒海而来。
嫁给江鹤棣前，我没过过好日子，物质方面十分匮乏，能吃饱已很知足。
嫁给江鹤棣后，顿顿山珍海味，于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其实餐桌上的菜我都爱吃，并不挑食，黄花鱼是第一天餐桌上出现的菜，正好就摆在我面前，我不好意思去夹别的菜吃，于是只吃面前的鱼。
谁知第二天第三天桌上顿顿都有黄花鱼，一直吃了大半个月，后来我不怎么吃了，这道菜才消失，改成一个月出现一次。
当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忽然觉得里面别有洞天。
我抿起唇笑着看向江鹤棣，“你不会从那时候起就喜欢上我了吧？”
江鹤棣如实道：“是有好感，喜欢倒还谈不上，真正喜欢你，应该是和你离婚之后。回到棣园，房间里没有了你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厨子做的菜再精致也不是你做出的味道，那时我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了。”
得，人的通病，失去了才发现爱上。
那边麟麟边吃菜，边竖着耳朵听，酷帅的小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许是遗传了江鹤棣的智商，我和他沟通起来都不费力，所以说话时并不避着他，江鹤棣也把他当大人看。
迎迎的心智明显不及麟麟，还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吃鲍鱼炖猪手吃得满嘴流油，压根就没留意我们的对话内容。
吃到五、六分饱后，我起身去厨房给江鹤棣煮长寿面。
面是我亲手擀的手擀面，在里面卧了虾、丸子、肉丝、荷包蛋、西兰花。
盛出来后，浇上面汤，又在上面摆了胡萝卜刻的“生日快乐”。
端出来放到江鹤棣面前，白的面，青的菜，暗红的肉丝和橙色的胡萝卜，味道怎样暂且不说，颜色上看起来还挺赏心悦目的。
江鹤棣盯着那碗面，俊美硬朗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眼里分明有光在闪，眸色也更深。
虽然我和他相识有九年，但因为种种原因，一直聚少离多，真正给他过生日也就这两年，之前一直是去江家老宅过，都是那边厨师做菜，煮长寿面。
今年换成我亲自下厨。
江鹤棣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面放进嘴里，咀嚼了一下，接着又夹起一筷子，最后把整碗面全吃光了。
这是好吃的意思。
我笑道：“喜欢吃，就说一声，不是生日我也会给你煮，煮饭做菜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一年吃一次，才会觉得好吃，天天吃就腻了。”
吸取昨晚的教训，我不跟他抬杠，笑着说：“好吧，你帅你说怎样就怎样。”
吃完长寿面后是蛋糕，佣人推上来一个两层的蛋糕，上面缀满陆莲花的造型，是我一早特意打电话订的。
虽然只我们几个人给他过，仪式却不能少。
迎迎从一包蜡烛中挑出两个“3”插在蛋糕上面，麟麟则用打火机点燃蜡烛，佣人按下遥控器，窗帘缓缓合上。
江鹤棣对着蜡烛，闭上眼睛默默许愿。
往年他都是一秒钟就吹蜡烛，今年却对着蛋糕足足许了一分钟之久的愿。
蜡烛吹灭后，佣人用摇控器打开窗帘，屋内恢复原先的明亮。
我笑着问江鹤棣：“许了什么愿？”
江鹤棣微微眯眸，“一愿你我长命百岁，百年好合；二愿儿女健康长大；三愿江氏后继有人。”
迎迎一向闹腾，此时不知为何出奇的安静。
待江鹤棣说完后，她眨动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听懂了似的，奶声奶气地说：“爹地，我和哥哥会健健康康地长大，长大后让江氏后继有人。”
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理想，后生可畏。
麟麟依旧默然不语，他是被江老太按照江氏继承人来培育的，可我私心却不想让他再走江鹤棣的路了，那条路太过沉重，也太过血腥。
只想让他开开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想到等他长大后，要同佟梨生的一对儿子山山和川川争权夺位，就有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感觉。
思及此，我抬手握上江鹤棣的手，“如果可能，江氏继承人的位置就别让麟麟去争了，太累。”
闻言，麟麟倏地抬起眼睛看向我，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