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并不出声，依旧瞪大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我，眼神写满惊慌，纤细的小手更加用力地抱紧那个破布娃娃。
看得出来那个脏兮兮的娃娃对她来说，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迎迎拉拉我的手，奶声奶气地问：“妈咪，她为什么不说话？她是不是不会说话？”
迎迎从小被我一直带在身边，倍受宠爱，当然不懂小女孩的心思，可我却懂。
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幼年的自己，心里充满悲悯。
麟麟一言不发地望着小女孩，过片刻后对我说：“妈妈，她好可怜，和迎迎差不多大，却不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
得不到小女孩的答复，我看向闵院长：“闵院长，我想解一下这个孩子的情况。”
闵院长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小姑娘四肢健全，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只不过她妈妈是杀人犯，把她爸爸砍死了。之前有许多人想收养她，可是一听到她妈妈是杀人犯，就都放弃了。如果您真想收养，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孩子，四脚健全的也有，虽然不如她长得漂亮，但是父母清白正常。”
杀人犯的孩子，一听的确让人悚然。
可我却忘不了那孩子过分忧郁的眼神，让人忍不住对她心生怜惜，想好好呵护她。
差不多的境遇，让我们惺惺相惜。
我对院长说：“要不我先把她带回家适应几天，如果能适应的话，再办收养手续好吗？”
迎迎巴不得有个同龄的伴儿，听我这样说拍着手叫起好来，“太好了，太好了，我也有小姐姐了。”
麟麟却心事重重，不知在想什么。
闵院长见我执意如此，于是点头道：“可以的，您先带她回家适应几天，如果她不适应或者您和家人不适应她，可以把她送回来。”
“她叫什么名字？”
“莺莺，父亲姓黄，黄莺。”
好巧，我叫宁鸢，她叫黄莺，我们连名字都相似。
难怪看到她第一眼，就想收养她呢。
我返回到莺莺面前，俯身望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地说：“莺莺，想跟阿姨一起回家吗？阿姨会像妈妈一样对你好的。”
我伸出右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颊，谁知她却警惕地躲开了，一脸戒备，原本忧郁的眼睛目露凶光，宛若一只呜呜示威的小野猫。
这个孩子的确和普通孩子不太一样。
麟麟拉拉我的衣角，提醒我：“妈妈，感觉她跟妹妹很不一样。”
闵院长听到后说：“莺莺的确是不太好沟通，亲眼看到她母亲拿刀砍死了她父亲，心里受到过创伤，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可是因为孤儿院经费有限后来就停了。”
我想到傅哲，他也做儿童心理疏导的，或许他能把莺莺的病治好。
这么漂亮的孩子，不应该有如此忧郁的眼神，她应该有更美好的生活和未来。
我拿出我亲手做的蛋糕递给莺莺，刚开始她很排斥，但在我的契而不舍下，终于肯接受我的食物了。
我和迎迎用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才渐渐让她不再排斥我们。
得到闵院长的允许后，我带她回了华墅。
拿了漂亮的小衣服给她换，可她很排斥，无论我怎么说，她都不肯换。
我取了个崭新的布娃娃，想把她怀里的破布娃娃换下来，可她依旧不肯，死死抱着怀里的破布娃娃，仿佛那是她的宝物。
晚上江鹤棣回来后，看到缩在沙发一角抱着破布娃娃一脸戒备的莺莺，面露疑惑看向我，“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笑道：“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了？”
江鹤棣眸色一沉，“怎么回事？”
我把带着麟麟和迎迎去孤儿院探望孩子，看到莺莺的事情一一跟他细说，原以为他会同意，没想到当他听到莺莺的家庭背景时拒绝了。
他十分严肃地对我说：“我知道你因为秦兰枝的死而内疚，如果你想缓解心理的内疚完全可以每周去孤儿院探望孩子们，但没必要收养孩子。我们有麟麟和迎迎，忽然多一个家庭成员，他们会不适应的。”
“我并未因为秦兰枝的死而内疚，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女孩子可怜，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模样。”
江鹤棣蹙眉，俊颜认真道：“虽然你不承认，秦兰枝也该死，可你潜意识里还是内疚了。只有太过善良的人才会内疚，恶人从来不会内疚。你嘴上不说，可你在用行动表示了。”
江鹤棣抬手指了指缩在沙发一角大睁着双眼的莺莺，“你收养这个孩子，其实就是想抹平心里的内疚。秦兰枝那种人本就该死，死得其所，你无需内疚。”
“我没有，我没有内疚！”我忽然提高嗓门，声音尖利，“我只是看这个孩子可怜，单纯想好好照顾她而已，和秦兰枝无关！”
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惊着了。
因为我平时同江鹤棣说话，都是极温柔的，即使反驳声音也会十分平静，而不像这样尖声反驳。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浑身带刺了。
“好，不提秦兰枝。”江鹤棣耐着性子劝我：“你平时工作很忙，连陪麟麟和迎迎的时间都要挤，哪来的时间陪她？看她的模样，心理有创伤吧？孩子不是宠物，不喜欢了可以送回去，一旦收养就要负责她的一生，你能做到吗？”
“我可以负责她的一生。”
“你只能拿钱负责她的一生，你给不了她想要的母爱，你自己都是一个缺爱的人，需要别人来救赎你，怎么有能力去救赎别人？”
“总之你就是不想收养她就是了。”
我眼里露出受伤的神情，“她很可怜，就是我幼年的影子，你嫌弃她就是嫌弃我。江鹤棣，我忽然怀疑你对我的爱的真实性。”
江鹤棣黑眸一滞，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凝视我的眼睛，许久之后把我拥进怀里，声音调柔缓缓说：“我们不要因为一个孩子争吵好不好？我知道你内心不安，让内心安宁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