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没事吧？”我接连喊了柳云毓几声。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毓才出声，“我没事。霏儿为什么要杀她生母呢？我看她生母对她并不薄，还很疼爱她。”
她虽然嘴上说没事，可是声音明显比刚才虚弱了不少，仿佛不相信赵烟霏会亲手杀害她的生母一样。
她是太过善良的人。
从小被自己的父母保护得太好，结婚后又被楚远潺保护得很好，没有经历过人生的黑暗，自然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以狠心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只她，连我都不相信赵烟霏真的做了这种事，还是用毒。
据那个年轻的帅法医说秦兰枝最近几天一直在吃一种胶囊状的钙，他们检查病房时，在秦兰枝的床头柜上发现了那瓶钙。
警方把那瓶钙里面的胶囊全部打开，把药粉拿出来化验，发现里面大部分装的是钙粉，有两颗装的却是灭鼠药。
而秦兰枝正是吃了这种装有灭鼠药粉末的胶囊，所以毒发身亡。
那瓶钙正是赵烟霏买了送给秦兰枝的。
秦兰枝生性谨慎，唯一不设防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被她毒死，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法医给我打电话时，赵烟霏还没有招供。
柳云毓听我陈述完整件事情的始末后，依旧不相信赵烟霏会做这种事。
在她的记忆里，赵烟霏还是那个漂亮娇纵的霏儿。
见柳云毓情绪低落，我不放心她，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后，让司机开车送我前往楚府。
柳云毓的心理素质不比我，我是在黑暗里长大的人，哪怕亲眼看到秦兰枝死去，也没有觉得难过，柳云毓却因为赵烟霏亲手杀害自己生母一事，陷入恐慌。
当我来到楚府时，看到唐娆娆也在，正躺在客厅的贵妃榻上在吃荔枝。
右手翘着兰花指，捏着荔枝一颗颗地往嘴里送，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看样子她对赵烟霏的姐妹之情的确挺塑料的。
柳云毓半躺在窗边的沙发，眼神怔怔的看向窗外，也不知是为赵烟霏发愁，还是觉得自己养出一只可怕的兽而怀疑人生。
我走到她身畔，靠着她的腿坐下，唤了声“妈”。
柳云毓这才注意到我的到来，曲起腿坐起来，看向我，风韵犹存的脸上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说霏儿是不是被人冤枉的？她虽然被我娇惯得脾性大了些，但总不至于杀人，杀的还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太可怕了，太让人难以相信了！”
她活了几十年的人生观，在这一刻被颠覆。
“她之前还杀过赵银生。”我淡淡地说。
和柳云毓的夸张相比，我的反应极其平静。
“杀赵银生应该是被她生母怂恿的，依着她的性格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杀人这种事，杀过一次得逞后，再看人时，人在她眼里就不是人了，和动物无二。”这是我在心理犯罪学上看到过的。
“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能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呀，何况她生母还那么疼爱她，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我冷笑了声，“妈妈应该庆幸赵烟霏早就脱离了楚家，否则你和她朝夕相处，难免会有地方做得不周，万一一一小心得罪了她，她要是一个不顺心，说不定还会伤害到你。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都可以杀害的人，妈妈不要试图用人性去感化她，是感化不了的。”
我这样说是想给柳云毓提前打一剂预防针，省得她一时心软又去替赵烟霏找关系求情，或者给她找律师打官司，做一些出力不讨好的事。
“说得倒好听，秦兰枝的死你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吗？”那边坐在贵妃榻上正吃荔枝的唐娆娆，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我内心风起云涌，表面依旧平静，过几秒才扭头看向她，淡淡问道：“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娆娆把一颗剥好的荔枝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完，咽下后才开口：“烟霏几天前给我打电话，说你给了她两百万订金，让她杀了秦兰枝，等事成之后再给她三百万。结果你倒好，秦兰枝一死，你跟到医院要求警方解剖秦兰枝的尸体。好了，现在烟霏被关进了监狱，秦兰枝也死了，你的三百万也省了，一箭三雕。”
她忽然把手边装荔枝的果盘推到地上，果盘是水晶做的，和大理石的地板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一声脆响把柳云毓吓了一跳。
我安抚了一下柳云毓的情绪，依旧面色平静地看向唐娆娆，静等她说一句。
“宁鸢，真没看出来，原来我们三个你才是最阴险的那个，不费一兵一卒，只是轻飘飘地说一句话，空口许个诺就能让赵烟霏那个傻子对自己生母下毒手。真是高手啊，高手！”
唐娆娆抬起双手，煞有其事地鼓起掌来，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幸灾乐祸。
过去的几年，虽然她一直利用赵烟霏，可赵烟霏对她却是有真感情的，把她当知心姐姐，一切都听她的指挥，凡事都要跟她商量。
赵银生的事，赵烟霏显然找唐娆娆商量过，现在看来秦兰枝的事，她也找唐娆娆商量过，所以唐娆娆才知道的那么清楚。
在补钙的胶囊里下灭鼠剂这种事，依着赵烟霏的脑子肯定想不出，可唐娆娆就说不定了。
她一向诡计多端。
想到这里，我看向唐娆娆一字一句道：“在胶囊里下毒，让赵烟霏来楚家聚餐制造不在场证明，不让法医解剖秦兰枝的尸体，这些都是你的主意吧？”
唐娆娆微顿，忽而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秦兰枝的死是你和赵烟霏二人联手做的，跟我无关。”
见我目光咄咄地看着她，她摊了摊手，略带无奈道：“好吧，我承认，我只不过给赵烟霏讲了个小故事而已，一个刑侦小故事。谁知她那么上道，没过几天就原样照搬了，一点改动都没有。”
她亲口承认了。
那边柳云毓面色已经变得煞白煞白的，像见了鬼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和唐娆娆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