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娆娆面露诧色，但还是偏过头问赵烟霏：“警方找你是因为你生父的案子吗？那个案子不是结了吗？你害怕什么，胆子这么小，怎么出来做事？”
原来她对赵银生一事清清楚楚，想必赵烟霏曾有求于她。
被唐娆娆这样一提醒，赵烟霏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唐娆娆的手臂，敛去脸上的恐惧，说：“谁害怕了？我只是不喜欢见到警方那些人，听说上面派了人下来重新调查赵银生的案子。”
她虽然强装镇定，可是眼神却带着三分慌乱七分掩饰。
要说她心里没鬼，我是怎么也不信的。
唐娆娆听到重新调查，眉头拧起，“你生父的尸体都已经火化了，还怎么查？上面这些人是闲得没事干了吗？那么简单的案子，还要翻来调去地查，有什么好查的？他本就是将死之人，死了就死了呗。”
唐娆娆这些年变得越来越冷血了，我和她有血缘关系，对付起我来都毫不手软，何况赵银生那种和她从未见过面的人呢。
“谁知道呢。”赵烟霏瞥向我，“他本就是该死之人，不知谁多管闲事报了警，结案后，又从中横插一脚，讨厌！”
我迎上她的目光，笑道：“警是我报的，翻案也是我提出来的。”
得到我的亲口承认，赵烟霏眼神骤然变得怨毒，“就知道是你！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赵银生那样对你，你居然还要多管他的闲事，无不无聊？”
我淡淡地说：“赵银生虽然很坏，但罪不至死。”
“他不是我杀的，是他儿子。他那个蠢儿子贪财，想独吞那一百万，就亲手拿毛巾捂死了他，人证物证俱在，他自己也招了，你管什么闲事？”
“可是钱最后落入谁手了？他再蠢，也不会那么蠢吧？”
赵烟霏垂下眼帘不再说话，怕自己说多了，再说漏嘴。
她本就不及唐娆娆聪明，嘴巴还快，很容易说漏嘴。
说话间，警方工作人员已经从前门来到了餐厅。
来了两个，均着制服。
楚远潺虽在江都颇有名望，但只认识他们部门的高层人员，对基层办案人员并不认识。
不过他人极有风度，站起来客气地对他们说：“我是这家的男主人，请问你们来有什么事吗？”
为首的工作人员朝楚远潺亮了亮工作证，同样客气地对他说：“楚先生，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们来是想找赵烟霏女士询问一些事情，她母亲秦兰枝女士刚刚不久前在医院去世了。”
听到“秦兰枝去世”五个字，我大脑有瞬间麻木，感觉自己幻听了，又好像在梦游似的，闭着眼睛机械地游走在一片混沌之中。
说不出来什么感觉，悲喜难辨。
我对秦兰枝的感情十分复杂。
虽然她从小到大，一直虐待我，打我骂我，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我，可是在得真自己的真实身世前，我对她是有感情的，甚至还会主动去讨好她。
哪有小孩子会真正恨自己的母亲呢？
但是当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后，我对她的感情就只剩了恨，还有痛苦，以及潜意识里受到的一些伤害。
按说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应该开心才对，可是并没有。
当然也没有觉得太难过，只是木然，大脑一片空白，过很久才想起江鹤棣用我手机给赵烟霏转的那两百万来。
我看向赵烟霏，见她眼神正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并不理警方工作人员，谁也不理，仿佛愣了似的。
难道她真的出手了？
可是她刚才一直同我们吃饭聊天来着，秦兰枝去世时，她并不在场。
当然杀人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她手里有三百万，大可以拿点钱让别人去做。
所以她来楚家，是在故意搞什么不在场证明吗？
如果是，那她比我想象得要聪明一些。
警方工作人员见赵烟霏一直发愣不语，忽然提高声音喊道：“赵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烟霏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工作人员问道：“我妈呢？我想先见见她，她前些日子受了点伤，申请保外救医在医院疗伤呢，怎么说死就死了，你们没骗我吧？”
那人虽然面上带着笑，眼神却是冷冰冰的，仿佛被质疑是一种莫大侮辱似的，“警方办案还能有假？快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烟霏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好，我跟你们走。”
她回头朝唐娆娆看了一眼，那一眼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似的。
唐娆娆朝她点点头，赵烟霏明显松了口气。
柳云毓面色复杂，刚要出声说些什么，被楚远潺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等一下。”我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对他们说：“秦兰枝是我的养母，我想见她最后一面，可以吗？”
“可以。”
赵烟霏闻言，忽然转头看向我，“你去做什么？”
她眼里分明闪过一丝惧意，仿佛怕我去坏事似的。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秦兰枝是我养母，再怎么着她把我养大了，我去送送她是应该的。”
赵烟霏冷笑，“你去送她？你分明是想看到她死去的惨样吧？你亲手把她送进监狱，恨她入骨，怎么会那么好心去送送她？”
我勾起唇角，语气淡淡道：“赵小姐，不要把人都想象得这么坏好不好？虽然秦兰枝对我不仁，可我对她还是挺义的，这些年没少给她钱花，至少比你这个亲生女儿给的多。前几天去赵庄探望赵银生时遇到她，当时她问我要五百万，我账户里没有那么多，回来车上我向我老公要了两百万，马上转给了她。不过因为不知她新的手机号，直接转到你的手机上了，你有没有把钱转给她？”
“你，你那钱是……”赵烟霏像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抬头看看了全副武装的警sir，把嘴唇闭得紧紧的。
原本就惨白的脸变得更加白，是那种死白死白的白。
她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我摆了一道。
如果秦兰枝真是她下的手，那余下的三百万，她非但得不到，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好不容易拿到手的那笔钱，也是有命拿，没命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