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烟洲盯着急诊室的门，说：“不一定，只是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你接受不了，会崩溃。”
“你别吓我，江鹤棣他平时身体素质那么好的人，中枪都死不了，不可能因为中毒就身亡的。”我望着楚烟洲的侧脸，泪水打湿了双眼，不相信江鹤棣会挺不过这一关。
他的命一向很硬，九死一生。
车祸躺个半年都能发生奇迹，重新苏醒；中枪心脏骤停，都能重新活过来，怎么可能因为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毒素，就死掉呢？
“凡事都有意外。”楚烟洲的话听起来十分冷酷。
我不知楚烟洲今天为何如此残酷，别人遇到这种事都会想尽办法去安慰，可他却故意把事情往坏里说。
如果真是想提前给我打个预防针，我宁愿不要。
我不接受任何不好的后果，也接受不了。
何兰兰问楚烟洲：“今天早上你们取走鹤棣的血样，化验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但是是哪种毒素还未对上。研制解药也要有个过程，偏偏他又发了烧。如果毒素发生病变，后果怎样，难以想象。”
我想起楚远潺的话来，对楚烟洲说：“那就换血，今天早上爸爸还说可以进行血液灌流，血液透析，或者血浆置换，总之你们要想尽一切方法，保住江鹤棣的命好吗？”
“爸爸现在就在急诊室里，该怎么做，他会同医生商量的。江鹤棣稀有血型的血液，他也已经调集到了，但不多。即使换血，也不可能一下子全换了，也得分批，慢慢来。‘病来如山倒，病去抽丝’，中毒也是一样的道理。”楚烟洲语气极为冷静。
他说得有道理。
我的心情越发忐忑不安，怔怔地盯着急诊室门口，神经再一次绷得紧紧的。
何兰兰见我太过紧张，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牵我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
她轻轻拍着我的肩头说：“别紧张，鹤棣一定会没事的。”
可她说出来的安慰话，在我听来却只觉得苍白无力，并不能让我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我平时也算是冷静镇定的一个人，可一旦遇到江鹤棣的事，就慌得没头没脑的，像没头的苍蝇似的。
不停有医生和护士从急诊室里出来，步伐匆匆，神色凝重。
他们抽了江鹤棣的血去化验，又推着他去做心脏之类的检查。
最后江鹤棣被医护人员推进手术室，进行血浆置换手术。
四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江鹤棣被留在重症监护室里。
隔着监护室厚厚的玻璃，我望着江鹤棣苍白沉遂的脸上罩着呼吸机，手臂上插着针头，透明液体一滴滴地输入他的体内，病床旁围了一堆叫不出名字的仪器。
我心里说不出来的难过，又难过，又麻木。
上次江鹤棣胸口中枪，生死一瞬时，我便是如此。
现在历史重演，我真怕我的心脏承受不起，会在哪一刻忽然爆炸。
楚烟洲见我状态很差，让我去他们休息室睡一会儿，可我哪里能睡得着？
我不想离开江鹤棣半步。
哪怕他现在眼睛失明，看不见我，我也不愿离开他。
楚烟洲见我难过得紧，终于肯出声安慰我了：“他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体内的血浆已经通过手术置换成了新鲜的血浆，只要别出现过敏症状，应该能缓一段时间。”
“还是不能痊愈是吗？”
“不能。要分批置换，把他体内有毒的血浆慢慢置换出去，换成新鲜干净的血浆，还要观察有无过敏及排斥反应。虽然输入的血浆和他的血型一样，也有可能出现排斥反应。”
“置换几次会见效？”
“三、四次会见效果。”
还真的是病去如抽丝，不过有救就好。
我想了想，问楚烟洲：“如果把江鹤棣体内有毒的血浆全部置换完毕，那他的眼睛是不是就能看见了？”
“未必，毒素已经蚀坏了他的视神经。解完毒后，还要做手术，通过手术治疗损坏的视神经，到时再采用神经再生药激活视神经，促进视神经的恢复和改善，配合磁共震。具体的治疗方案也得会诊后，才能确定。”
楚烟洲说得很专业。
我没学过医，听不太懂这些东西。
不过我却听出来了，江鹤棣的眼睛还有救。
我原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听楚烟洲这样说，心又从嗓子眼落到了心口上。
我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看向楚烟洲，忍不住嗔怪他，“其实江鹤棣身上的毒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吧？”
“他求生意志比任何人都强，死是死不了。”
“那你干嘛要说那么严重的话来吓唬我？”
“我就是看不惯你，一遇到江鹤棣的事，就像没了魂似的，不就是个男人吗？离了他，你就不能活了？”
楚烟洲以前说话不这样的。
以前他对我百依百顺，事事总是为我着想，即使心里不认同我的做法，也从不说出来。
自从得知他是我的亲弟弟后，可能身份不同了，他对我的态度也有了微妙的改变，看不惯的会直接说出来。
当然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为了江鹤棣要死要活的。
我摇摇头，道：“你不懂。”
他不懂江鹤棣对我的意义。
江鹤棣于我，不只是我的丈夫，也不只是我两个孩子的父亲。
他对我来说，还是一种救赎。
他是我的救赎，我也是他的救赎，我们俩彼此拯救，把对方从泥泞里拉出来。
楚烟洲和何诗琳的感情一帆风顺，不像我和江鹤棣经历了那么多挫折，才走到一起，他自然无法理解为什么江鹤棣一出事，我会失魂落魄。
第二天下午，江鹤棣终于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他身上的烧也退了。
因为置换了他人的血浆，身体稍微有些不适，局部皮肤会痒，但未出现全身过敏反应，也没有太严重的不适。
血浆置换手术过后，他身上的毒减轻了一些，原本难忍的疼痛也轻了点。
虽然他依旧唇色苍白，可是脸上的气色比昨晚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面色青灰，也没有了如玉雕般的薄脆感。
这说明血浆置换手术，对他身上的毒是有效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