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喊声本能地回头。
看到唐娆娆忽然跳下床，赤着脚飞一般地朝我们冲过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摸出把尖刀。
严城和保镖伸手要去拦她，她挥舞着手里的刀子冲他们乱砍。
趁他们迟疑的功夫，唐娆娆朝我冲过来。
她奔跑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到了我的跟前。
那刀尖正冲着我。
明晃晃的，十分骇人。
眼瞅着刀尖就要刺到我的胸口了。
我想躲开，可身子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似的，大脑也不听使唤了，完全就是愣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我身后伸出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攥住唐娆娆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折。
只听“啊”的一声痛叫，伴随着“咔嚓”一声腕骨折断的声音，唐娆娆手里的刀生生地朝她自已的胸口刺去。
“噗”的一声，仿佛听到刀刺进肉里的声音。
鲜血顺着唐娆娆宽松的病号服，慢慢渗出来。
那只手是江鹤棣的。
这一次，他在我和唐娆娆之间，选择了护我，对付唐娆娆。
江鹤棣猛地松开唐娆娆的手。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倒去，额头开始冒冷汗，眼神变得虚晃。
她蠕动着嘴唇对江鹤棣说：“你，你……”似乎对江鹤棣这般举止十分寒心。
她眼睛半闭，叹息了一声，“我也不想这么做，可我不这么做的话，我父亲会有生命危险……”
原来她除夕夜来楚家过年，并不是真正地无处可去，而是她实施计划的开始。
也就是说那些人拿她父亲的安危来要挟她，要挟她对付江鹤棣，对付我。
眼瞅着现在计划失败，她想最后搏一搏，可惜却是以卵击石。
尖刀还插在唐娆娆的胸口上，她胸前衣襟的鲜血越来越多，顺着衣服慢慢地流到地板上。
鲜红的血和白色瓷质地板交相映衬，有些触目惊心。
唐娆娆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眼睛闭得只剩一条缝。
她目光虚无，有气无力地对江鹤棣说：“鹤棣，如果我死了，求你给我、给我买块墓地好吗？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买离你们江家墓园近、近一点的。我不求和你葬在一起，只求离你近一点。”
说完这些话后，唐娆娆再也受不住，闭上眼睛头歪到一边。
看到唐娆娆这副模样，我有些凌乱，以为她死了。
心情很复杂，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一边是对生命的敬畏，一边又觉得唐娆娆做了那么多恶事，就这样轻易地死掉，也太便宜她了。
我木然地走到唐娆娆身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用手指试了试她的鼻息，好在还有气。
她没死。
当她没死时，我又觉得有些遗憾。
我起身走到江鹤棣身边，视线却依旧在唐娆娆身上。
直到这时，我才发觉我的心脏跳得好快，“砰砰砰”，不受控制地跳着，仿佛要跳出薄薄的胸腔。
严城看了唐娆娆一眼，也以为她死了，目光征询地看向江鹤棣问：“棣少，接下来该怎么处理唐小姐？”
江鹤棣神色出奇地平静，整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他都平静得反常，仿佛置身事外似的。
听严城这样说，他才垂下眸打量了唐娆娆几眼，对他说：“不要紧，死不了的，伤口不深。给楚烟洲打个电话，他知道该怎么做。”
“那警方要是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我们属于正当防卫。”江鹤棣伸手指了指插在唐娆娆胸口上的那把刀，“刀柄上只有她自已的指纹，警方自会判断。”
“好。”
江鹤棣视线从唐娆娆身上收回来，看向我声音调柔道：“别怕，没事了，我们走吧。”
我明明听到江鹤棣的话，可视线却依旧胶在唐娆娆身上，身体一动也不动。
刚才短短时间发生的事，对我产生了很大的震撼。
那把刀上一秒差点刺到我身上，下一秒却刺到了唐娆娆身上。
这转变来得太快，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刚刚，我离死亡那么近，如若不是江鹤棣反应迅速，出手相助，说不定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
如果那把刀捅进我的胸口，绝对会致命。
唐娆娆曾经亲口说过，临死前她要拉我垫背的。
今天她诱江鹤棣过来，却导致暗杀失败，说不定她背后的人会杀了她灭口，所以她情急之下才会那么冲动……
江鹤棣轻轻推了我一把，“宁鸢，怎么还不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机械地说道：“好，走。”
身子却有点僵硬，一迈步，差点摔倒。
江鹤棣见状，急忙揽过我的肩头，扶着我走出病房，指尖触到我的手指，问道：“手指怎么这么凉？你胆子原来这么小，居然吓成这样？”
我抿了抿嘴唇，小声说：“其实我胆子一直都很小。”
江鹤棣微微一笑，“胆子那么小昨晚还陪着我去见绑匪？今天我让你陪我来，明知会有危险，你也不拒绝？”
胆子这东西真是很奇怪，说我胆小吧，可我有时胆子却十分大。
但是说我胆大吧，我有时却胆小如鼠，譬如刚才看到唐娆娆拿着刀朝我冲过来，我就差点吓掉魂。
那我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连我自已都搞不清楚了。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胆小的，但是当发生特殊事情时，我的胆子却大得惊人。
我想了想，对江鹤棣说：“胆子这东西分时候，如果有人要伤害你和麟麟还有迎迎，我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替你们挡住刀子或者子弹。”
江鹤棣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忽然朝我伸出手，手摸摸到我的右边脸颊，眼神分明多了种异样的情愫，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良久，他声音低沉地说道：“所以当你得知我受伤医院缺血，为了救我，你不惜答应贺娉娉所有的条件，甚至包括拿刀划烂自已的脸？”
我咬了咬下唇，点点头。
“我知道了。”江鹤棣面色有片刻动容，他忽然把我拉进怀里，手臂紧紧地搂住我的腰。
像是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