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贺明锵挑眉，望着江鹤棣慢条斯理地说：“我的伤是宁小姐造成的，她说要对我负责，还说要……”
我急忙朝贺明锵连连摆手，暗示他住嘴。
可贺明锵像没看到似的，继续说：“她说要嫁给我，负责我的后半生。”
江鹤棣闻言眉头收紧，侧眸看向我，眸底带了丝讥讽，“宁小姐，你真打算嫁给贺先生？”
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我这边正跟贺先生商量着怎么弥补，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弥补他的。”
“宁小姐，”贺明锵提高音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欲哭无泪，“我没答应你，我说等你伤好后，我们再商量，从长计议。”
“我这条腿是废了，我的脸也毁了，从此以后我就是个废人了。”贺明锵闭紧双眼，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这样说，我又内疚得不得了。
垂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昨晚见面时，贺明锵还衣冠楚楚的，一表人才，谈笑风生。
因为我的过失，他变成了这副模样。
都怪我，早知如此我就不该一时赌气，上了他的车。
更不该带他去宁园。
哪怕昨晚在宁园留宿也好，总比发生车祸的强。
可是世间没有“早知道”，更没有后悔药。
贺明锵见我沉默不语，忽然撑着手臂坐起来，费力地挪动着伤腿，往轮椅上爬。
我急忙凑上前扶着他到轮椅上坐好，问：“贺先生，你要做什么？跟我说，我去做就行。你腿上有伤，不能乱动，要是伤着腿，就真会留后遗症了。”
贺明锵表情平静，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推我到窗口。”
我疑惑地问道：“去窗口干什么？”
“太闷了，我想去吹吹风。”
“好。”
我不疑有他，推着轮椅走到窗口。
贺明锵依旧平静地说：“把窗户打开。”
我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贺明锵手臂撑着轮椅，忽然单腿跃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单腿一跃，跳上了窗台，头就伸了出去。
我急忙拽住他的腿，焦急地喊道：“贺先生，你要干嘛？”
“你松开我，让我下去！”
贺明锵弯下腰用手来推我的手，执意要往下跳。
我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贺先生，你想开点，有事咱们好好商量，你先下来再说！”
“没什么好商量的，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跳下去。”
“你先下来，你下来我就答应你。”
“真的？”
我望着他，温柔而真诚地劝道：“真的。你下来，下来我就答应你。”
“你不许骗我，说话要算数！”
我望着这个身高一米九零，已到而立之年的大男人，哭笑不得。
我一个女人，经历多重生死，也没想着要自杀。
他因为腿骨折了，脸上有了伤痕，居然要跳楼自杀。
许是自小家境优渥，而他又是家中独子，一直顺风顺水，不曾遭受逆境，一旦遇到挫折，就无法承受打击了吧。
贺明锵见我犹豫，忽然提高嗓门道：“你看，你在犹豫，你在骗我！”
我连声说道：“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你发誓。”
“我发誓，我答应你。”
“不是这样发誓的。你要说：我发誓，我要嫁给贺明锵，爱护他，守护他，好好负责他的下半生。”
我朝江鹤棣看过去。
奇怪了，贺明锵爬到窗台要跳楼，这么大的事，他居然意外的平静。
肩背笔直地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我和贺明锵的动作，像是在看戏似的。
完全置身事外。
“你看他干嘛？快发誓！”贺明锵催促道。
我想了想，认真地说：“贺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是江鹤棣的前妻。”
贺明锵想也不想地说：“知道，我不介意，谁还没有个情史、婚史什么的？离婚怎么了？不合适还要硬将就下去吗？”
我没想到这男人如此大度。
我看了眼正冷静旁观的江鹤棣，对贺明锵说：“我生过一个孩子，还患过癌症，虽然暂时治愈了，但有个五年治愈率，也就是说我不一定能活过五年，并且以后不能生孩子。这些你都能接爱吗？”
这次换贺明锵沉默了。
他坐在窗台上，伤腿搭在窗台上面，另外一条没受伤的腿垂下来。
因为个子高，腿很长，脚正好触到地板上。
我见他沉默，说道：“你看，即使我愿意嫁，你也不会娶我的是吧？即使你同意了，你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的，你的妹妹。你的爸爸和妈妈，他们都希望你娶个身家清白，身体健康，没有婚史的女人。”
贺明锵眯细眸子瞥了江鹤棣一眼，收回目光看向我，缓缓地说道：“我同意。无论你怎么样我都愿意娶你。我腿瘸了，脸上也会留疤，你都不嫌弃我，我有什么资格嫌弃你？”
余光瞟到江鹤棣，见他唇角抽了抽。
我知道贺明锵这话是故意说给江鹤棣听呢。
暗讽江鹤棣腿瘸时，我没嫌弃他。
他腿好了，却嫌弃起我来。
可贺明锵不知道的是，嫌弃我的并不是江鹤棣，而是江宗城。
我和江鹤棣的感情，中间隔着风，隔着雨，隔着生与死。
不是普通情侣间的那种感情。
也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贺明锵见我沉默不语，催促道：“好了，你快答应我，发誓此生一定要嫁给我。这样吧，等我们出院就去领证。”
“领证？”我意外极了。
婚姻是大事，尤其像贺家这种豪门巨富，背后牵扯的事情太多，联姻对象要精挑细选不说，订婚结婚每一步都是要向外公布的。
没想到贺明锵居然说领证就领证。
比我想象得草率多了。
贺明锵怕我没听清，再次肯定道：“对，就是领证。先领了结婚证，再向我父母汇报，‘生米煮成熟饭’后，也不怕他们反对了。”
我为难地说：“领证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你先下来，我们好好地谈一谈好吗？”
贺明锵并不回应我的话，侧眸瞥了眼江鹤棣，眸色暗了暗，忽然把未受伤的腿挪到窗外，纵身往下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