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望过去，看到男人和江鹤棣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
这一对双胞胎兄弟终于碰面了。
两个人同样高大挺拔的身材，一模一样英俊完美的脸，眉啊眼啊鼻子和嘴唇，像同一个模子复制出来的，除了气质和衣服不一样。
一个温雅随和，一个冷沉如冰。
一个身穿干净的白衬衫，一个是笔挺熨帖的黑色衬衫。
穿白衬衫的何深霖走到江鹤棣面前，用客气疏离的声音对他说：“江先生，宁小姐刚醒过来，身子极度虚弱，需要好好休息，您请去客厅坐着喝茶好吗？”
江先生？
万万没料到何深霖对江鹤棣居然是这样客气的称呼，他不是说江鹤棣是他的亲哥哥吗？
不知何深霖为何要这样做，不过他总有他的理由。
江鹤棣垂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何深霖，似乎不甘心就这样离开。
可这儿是何家，何深霖是主，而他是客，客要随主便。
何深霖又说：“江先生，来日方长，不可操之过急。宁小姐现在身子弱，需要好好休息，话说多了，对她身体的恢复有害无益。我想江先生也不希望宁小姐再出意外吧。”
何深霖的话，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江鹤棣不好再留下来，他眸眼沉沉地又望了我一眼，缓缓地站起来。
我以为他要离开，没想到他忽然快速地躬下身，凑到我额前轻轻一吻，眉目含情地对我说了句：“鸢鸢，你好好休息，等会儿我再来看你。”
鸢鸢？
这可是他第一次这样称呼我呢，并且还当着何深霖的面主动亲吻我。
以前别说当着别人的面亲吻我了，哪怕在人前牵我的手，他都不愿意。
看样子他心里一直记着我之前对他说过的话，说我嫁给他是因为错把他认成了何深霖。
这样做不过是想宣示自己的主权吧。
如果放在从前，我或许会觉得心里甜蜜，可现在，我的心已经冷了。
我想伸手去擦擦那个吻痕，可是手臂稍稍一动，就扯心扯肺的疼，我只好忍着不动。
江鹤棣走到门口，回头又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这才推开门离开。
等他走后，何深霖走到饮水机边拿起杯子替我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把一根吸管放进杯子里，递到我嘴边，温和地说：“昏迷了这么久，口渴了吧？来，喝水。”
确实口渴，加之刚才又说了那么多话，嗓子像冒烟似的。
我咬着吸管，咕咚咕咚地喝下好几口水，喉咙干涸的感觉才稍稍缓解了些。
咽水的时候，胸腔轻微震动，都能让伤口产生撕裂般的疼痛。
这一枪险些要了我的命，能活过来要归功于何深霖。
我喝完水后，望着何深霖感激地说：“谢谢你何先生，听阿姨说多亏你救了我。”
“何先生？”何深霖佯装生气，“叫我深霖，或者像小时候那样叫我大哥哥。你可以装失忆去骗我哥，但不能骗我。”
没想到我的小伎俩被他识破了。
不过叫他“大哥哥”我确实叫不出，那是小时候叫的，我尴尬地笑笑，缓了片刻，特别真诚地对他说：“谢谢你深霖，这是你第二次救我的命了。日后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我其实和江鹤棣一样，都不喜欢亏欠别人，前面已经亏欠了楚烟洲那么多，现在还要亏欠何深霖，这辈子光是还债都还不过来了。
何深霖微微一笑，“好好报答我？那你说说看，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他这一问，反倒把我难住了。
于他，我好像真的无以回报，他什么都不缺。
而我呢，身无长物，无权无势，一无所有，哪怕治病的钱都是前夫江鹤棣给的。
两年前为了报答何深霖的救命之恩，我错把江鹤棣认成他，以身相许嫁给江鹤棣，为他做牛做马，伴他左右。
现在总不能再对何深霖以身相许了吧？
别说他不能接受了，就连我自己，心里都过不了那道槛，要是被江家人知道，更会坚决反对的。
再说了，我这样一个支离破碎的女人，哪还敢有什么奢望？
何深霖看到我犯难的模样，勾唇笑道：“逗你呢，当真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无论十年前救你，还是这次救你，都没打算让你回报。就是觉得你这个女孩子可怜，小小年纪却承担着别人承担不了的痛苦。”
他伸手想去摸摸我的头，手伸到一半时，却又抽了回来，只目光温柔地问我：“伤口疼得厉害吗？”
我这才想起，我中枪时假发甩了出去，我现在头上光光的一片，怪不得刚才一直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呢。
一想到自己光头的模样被江鹤棣看到了，就觉得羞愧难当，看来我潜意识里还是在意他的。
要知道前几天他守在我身边照顾我时，哪怕晚上睡觉，我都戴着假发套，甚至还会用淡妆掩饰我憔悴的脸，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我不完美的样子。
我抬起脸问何深霖：“我现在这副样子是不是特别丑？有没有吓到你？”
何深霖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怎么会丑呢？你脑袋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却大大的，光着头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精灵，很可爱啊。”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别人夸我可爱呢，要知道因为心思早熟，从记事起，我眼里就有了孩童不该有的忧郁与成熟。
没人夸我可爱，即使有夸我的，也只是说我漂亮，高冷，不好相处，没想到在何深霖的描述下，我居然变成了可爱的小精灵。
“一切都会过去的。”何深霖握住我的手，眉里眼里皆是化不开的暖意，“鸢鸢，坚强点，我们要好好地活下去。还记得十年前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鸢是高空翱翔的鹰，越挫越勇，无论遭遇什么样的逆境都不要轻言放弃，风浪越大，越要迎风翱翔，风雨之后，彩虹必现。”
他话音刚落，我已经泪流满面。
我怎么会不记得？
当年他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铭刻在我心间，从不曾忘记。
就是他的这番话，支撑着我活到现在，哪怕我父母再怎么责打我，我妈妈怎么咒骂我，我都咬着牙忍下来了。
哪怕后来嫁给江鹤棣，他冲我发脾气，为难我，甚至同唐娆娆复合，唐娆娆百般挑衅我，我都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