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些，见晋无咎听得痴痴入神，竟有些魂不守舍，道：“怎么？很难懂？”</p>
晋无咎道：“你这般说法，我一下子明白许多，小姐姐从未教我读过佛经，有些字眼我一个个问你，你愿意解答么？”</p>
莫玄炎道：“自然要解答，若不能说到让你明白，这些话反倒成了对牛弹琴，浪费力气。”</p>
莫玄炎应完他的疑问，续往后翻，向他讲解原始佛教中何为“因缘法”，何为“五受阴”，何为“十八界”，何为“世间集”，何为“世间灭”，何为“生”，何为“灭”，又顺便解释何为“无明”，何为“贪爱”。</p>
晋无咎一点即透，不多时已将“原始佛教”四段文字读懂，叹道：“佛祖普渡众生，这些道理自是好的，但我哪里做得到六根清净五蕴皆空？”</p>
莫玄炎噗嗤被他逗乐，道：“我们都是凡人，何来佛祖的高宏境界？懂得这些道理已很难得，若是人人都去出家为僧，这世上哪还有人？”</p>
晋无咎笑道：“我便也是这个想法。”</p>
读完“原始佛教”下四段文字，进入“分别说部”，莫玄炎又再说到何为“出世间”，何为“贪嗔痴”，何为“渴爱”。</p>
晋无咎往后翻得几页，见“大乘佛教”下又分三派，大段文字看得头皮发麻，道：“你说这么久，累么？”</p>
莫玄炎道：“是有一些，你听这许久，累不累？”</p>
晋无咎道：“我怕你说得再多，我也记不住了，你既不赶我走，这本《涅槃笔记》也不急在一时，我今日拿来多看几遍，不如明日你再继续教我。”</p>
莫玄炎道：“谁说我不赶你走？趁你现下受伤斗不过我，乱棒将你打出。”</p>
晋无咎知她说笑，道：“没想到我误入魔界，非但能每日练武，还能每日读书，回头真得找个机会，好好谢谢归家兄弟，让我阴差阳错来到这里。”</p>
莫玄炎道：“你来到魔界，最大的收获便是习武修文？”</p>
晋无咎道：“最大的收获，自是结识你这个朋友。”</p>
莫玄炎嘴角轻扬，站起身将座椅搬到对侧，道：“算你会说话。”</p>
独自去“魔界森林”摘回两颗果实，与晋无咎分食后，将他扶至湖边座椅，见他手拿《涅槃笔记》，也不打扰他温习，自行去“魔方”处练剑。</p>
晋无咎对她背影痴痴出了会神，想起她不让自己将书带出卧房，这时却不管不问，看来临睡前不过随口戏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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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一连数日，莫玄炎练功之余，每日里抽些时间与晋无咎翻开这本《涅槃笔记》，“大乘佛教”篇后罗列诸多与“涅槃”相关经文，读来拗口常常不知所云，好在每一段经文标有出处。</p>
《大佛顶如来密因修证了义诸菩萨万行首楞严经》、《大般涅槃经》、《佛垂般涅槃略说教诫经》、《佛临涅槃记法住经》、《佛入涅槃密迹金刚力士哀恋经》、《佛说文殊师利般涅槃经》、《佛说净饭王般涅槃经》、《涅槃无名论》，总共八部，书架内皆有收藏。</p>
莫玄炎一直以来勤武疏文，闷了便看一些，却也不求甚解，这些日子时与晋无咎共同钻研，遇见不明之处便查阅经书，随时间慢慢推移，自觉获益良多。</p>
这日“佛典”篇完全参透，莫玄炎翻回至《大般涅槃经》九条偈语，道：“莫家剑法中大量剑招名目出自这里，我之前只知囫囵吞枣，将它们全部记下，却没想到其中包罗这许多佛学文化。”</p>
晋无咎叹道：“能将佛学文化融入剑招名目，莫家剑法每招每式定然蕴藏深刻内涵，只可惜我没这个福分。”</p>
莫玄炎道：“你也想学莫家剑法？”</p>
晋无咎道：“要是你肯传授，我当然求之不得。”</p>
稍待片刻，身旁迟迟无声，转头看去，灯火中莫玄炎垂首蹙眉若有所思，晋无咎轻声道：“玄炎？”</p>
莫玄炎淡淡道：“未必便是福分。”</p>
晋无咎听她话里有话，回想相识一年，从未见她如这般意味深长，奇道：“玄炎，你可是有甚么心事？”</p>
莫玄炎道：“没甚么。”</p>
晋无咎道：“我知道，莫家剑法是你家传绝学，我终究是个外人，你别多心，我以后不说便是了。”</p>
莫玄炎薄唇微噘，道：“你根本甚么都不知道。”</p>
晋无咎更是不解，道：“那你说不说给我听？”</p>
莫玄炎道：“不说。”</p>
晋无咎料想关乎甚么家族秘密，不便追问，有心让她忘记眼前不快，若无其事翻至一页，道：“我还是更喜欢这《佛临涅槃记法住经》中的文字。”</p>
《佛临涅槃记法住经》由大唐三藏法师玄奘奉诏而译，说的是佛陀临近涅槃，因悲愍众生，对阿难诉说生平后，指引他应当效仿自己，对正法勤加护持，令其不灭，而留给自己则只大涅槃这一件事。</p>
阿难悲痛欲绝，问佛陀道，不知如来为各种有情生命所传无数亿年勤奋苦修的无上正法，佛灭后于世间犹能留存多久？诸多友善天人与阿修罗会否逐渐隐去？世尊以慈悲之声告诉阿难，我的正法在我灭后，在世间住留一千年，届时诸多友善天人与阿修罗将逐渐隐没不现。</p>
接下来的漫长篇幅，世尊自“我涅磐后第一个百年”、“我涅磐后第二个百年”，直至“我涅磐后第十个百年”，教中盛行从“学法”，到“寂静”，到“正行”，到“远离”，到“法义”，到“法教”，到“利养”，到“乖争”，到“事业”，最后到“戏论”，因缘令正法灭。</p>
世尊觉悟成佛，早已超脱生死，阿难、声闻、菩萨、天龙、夜叉、人、非人等各种众生，听闻佛陀预言，与各种比丘修行业报之差别，皆增悲哀感叹，相信奉行。</p>
晋无咎身为俗世中人，修为更远不及阿难等众，待莫玄炎解完全篇，亦只唏嘘不已。</p>
莫玄炎道：“我教‘青龙殿’中藏有祖师爷所创最高绝学，据说其中便有来自这《佛临涅槃记法住经》的灵感，可最高绝学毕竟无人突破，灵感源于何处，不过是我们后人毫无来由的臆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