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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大撞击一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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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大撞击一周年

    回到基地后,我立即检查了小龙,发现他只是“皮外伤”,能量也耗尽了,别的并无大碍,只要给他更换一枚核能电池,重启皮米机器人的修复功能即好。搞好这些工作之后,我没有立即唤醒他,而是让他静静地躺在平台上“休养”,这会让我安心一些。

    我疲倦地坐在凳子上,望着眼前的暴龙女和小龙,百感交集。在这个生命零落的孤寂星球上,这两个“特殊人类”将伴随我走过“漫长”的岁月。

    稍作休息后,我乘坐零号,孤身一人继续着我的工作,我得抓紧时间。因为我知道第一年是拯救幸存者的黄金时间,特别是前3个月。按系统的推算,在目前的各种条件下,所有暴露在野外的幸存者,99.9997%都活不过前3个月,只有条件极其得天独厚的深层洞穴或许例外。

    今天,我的搜索区域是古欧洲西部地区。

    从早上疯狂地工作到傍晚时分,我今天的搜索工作基本结束,但收获甚微。晚上,我决定不返回基地,就在古诺曼底的海边随便找个地方停好零号,然后呆在里面,倦缩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呆望着舷窗外面出神。这一整天,我只喝了一口水,其它的什么也没吃。晚上,天空又下起了硫酸雨,雨中带来许多大小不过几十微米的小玻璃珠,粘在零号的舷窗外面,顺着玻璃舷窗往下滑,在闪电的亮光中幻变出一片星星点点的美丽光芒。我就在这片美丽的死亡之光和不绝于耳的海浪声中沉沉睡去。

    身,是孤独的;梦,也是孤独的。

    第二天早晨,我在灰蒙蒙的“阳光”中醒来。犹豫再三后,终于忍不住啃了半截昨天挖到的不明植物的茎块,喝了三小口饮用水,然后向北欧进发,希望那里有更多的收获。

    到目前为止,地面已经有好些日子不见阳光了,因此北欧的气温下降了很多,天空下起了含酸的脏雪。灰黑色的雪花不算大,在我的面前纷纷扬扬,仿佛永远也飘不到地面,像我的孤独身影一样飘零。

    这一天,我“满载而归”——零号里载满了“绝望”。

    硫酸雨的污染比预想中更加严重。过去了这些天,很多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既无法救治,也不能吃用,唯一的“用途”是,继续污染大地,然后在漫长的岁月后,成为下一批生命轮回的养料。

    在我到达北欧的第9天,发生了一件开心的事情。

    那天的下午,我饿晕在古斯堪的纳维亚山的一个山坡上。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或者1小时左右,当我睁开沉重而疲惫的眼睛时,我先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我不确定是不是饿极了出现的幻觉,但我决定循味寻去,然后在二十多米开外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山洞,洞里洞外长满了烈火焚烧过的老藤,靠近洞口的内侧,老藤的根部有几根粗壮的块茎裸露出来,块茎已经被烈火烧熟了,黑黑的外皮爆裂开来,露出了粉香粉香的肉。

    我立即抓起了其中一根掰断,然后狼吞虎咽起来。那香味啊!那香中带甜的美味差点把饿疯了的我噎死。我使劲地咳了起来,那些极其珍贵的美味碎屑便随着咳嗽喷了出去,我赶紧用手去挡回来,然后往嘴里送。跟着一起喷出来的泪水就不回收了,由它去吧。

    嗨!我是绝对绝对没有想到,此情此景,居然有一位“观众”在静静地“欣赏”着我的狼狈相。

    那是一只身长约12厘米,体重不到100克的上古原猴,外形跟史书上记载的普尔加托里猴有点像。它正立着瘦小不堪的身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我。我仔细看时,发现它的小尾巴曾经被火烧伤过,伤口已经溃烂化脓了。

    当我将手里的食物轻轻送到它嘴边时,它居然没有逃跑,也许是因为太饿了吧。它吃得很香,表现得很温顺。我理解。在这绝望的星球上,同样孤独已久的心,都在渴望着生命的温情。后来,我找到了它的家庭成员的尸体,已经腐烂了,只好放弃。

    又28天之后,我结束了欧洲区域的搜索工作,回到了基地。这些天,可怜的收获和过度的劳累击垮了我,我大病了一场。

    其实,我并不清楚自己病了,我只是知道自己昏昏然地在冰凉的玻璃地板上睡了过去,但却像直接躺在了熔岩上,简直不要太“温暖”了。

    按照我的预先设定,小龙在第3天就自行启动,恢复了全部活动功能。他没有出去找我,而是非常老实地完成我交给他的任务:熟悉基地的生命维持系统,以及解读玻璃墙上的史前信息。

    在小龙的悉心照顾下,三天后,大病初愈的我同小龙一起乘坐零号返回美洲大陆去。我们首先到达古阿拉斯加,然后沿线南下。整个北美洲现在已经空无一物。我们最后来到了中美洲的古墨西哥湾大撞击点。

    撞击坑早已被清澈的海水淹没。坑底上,岩石纹理看起来很像是由内向外流动的水一样,仿佛是一件了不起的巨型艺术品。在这片往复激荡的波涛中,外围两圈大撞击环和中间的一个小岛裸露出海面,阴沉昏黄的“夕阳”映出它们的棱角,与清澈的海水、宽阔平坦的坑底共同构成了一道瑰丽、悲壮的景观。

    但有一点我必须强调,这里的水不像看起来那么美丽,它的水热活动极其活跃,沸腾的海水里充满了温度很高的浓硫酸。因此,我们并不准备在这里降落,而是悬停在它旁边500余米的半空,然后将一颗精灵球释放下去。精灵球探测到撞击坑底部的温度仍然高达438°c,即使是海面温度也高达236°c。更重要的是,这种状况仍将继续维持10万年之久。显然,企图在这里发现生命会显得很傻。即使是极端嗜热、嗜酸的特殊细菌,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出现,虽然我很希望它们能够出现。

    望着汹涌的波涛,我的眼前仿佛又走过了雄纠纠的北美霸王龙的身影。

    人类的最终命运,会与霸王龙们殊途同归吗?

    我想,几十亿年后的某一天,或许某个外星生命站在这颗沙漠星球上,通过一种叫做“人类遗骸”的化石,遥想着曾经称霸了地球几百万年时间的人类文明的“繁华景象”;或许,不会有所谓的人类遗骸,也不会有人造物的存在,没有外星人能够想到,这颗死寂的星球曾经存在过高智慧生命。

    离开美洲后,我们朝南极洲进发。跟美洲差不多,南极洲同样被强大的冲击波扫荡得一干二净。由于气温的持续下降,原本光秃秃的南极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脏雪。我们花了足足35天时间,踏遍了整个南极洲大地,才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小小的收获——一窝维加鸟的蛋,共7枚。经检测,其中6枚成功受精,保持活性,另1枚冻坏了。这是我们在南极半岛一个山谷地下找到的。薄雪中,倒伏的大苏铁树、残损的鸟巢和已经死亡的鸟妈妈共同呵护了它们。

    在物资即将用尽时,我们返回了基地。

    今天刚好是大撞击一周年。

    在这一年中,跟预想的一样,除了生存条件得天独厚的深层洞穴之外,我们在野外拯救到的幸存者数量少得可怜。按照身体大小和生活习性,我们将它们分别安排到巨塔各层。

    按正常情况来说,巨塔的生命维护系统最长可以正常运转超过1000万年。1000万年后,玻璃金字塔将土崩瓦解,而地球也将会重新迎来新生命的繁荣。但是,我肯定活不了那么长时间。更加重要的是,基地的物资无法支持我的长期生存,极其馈乏的生存物资必须优先供应给那些可怜的幸存者们。

    因此,我与小龙商量后,决定在这一天进入时空虫囊里冬眠,这将分为两个阶段:在100年后,我将第一次醒来,然后工作50年时间,在我69岁(生理年龄)的时候,再次进入时空虫囊里冬眠,然后在1000万年后醒来,再工作49年,剩下的日子,皮米机器人将不再支持我的身体。此时,它们本身也已经到了生命的末期,没法再帮助我了。

    剩下的主要工作,我将全权交给小龙和零号:一件是保证巨塔里的生命维护系统能够正常运转,当然也包括我和暴龙女的冬眠舱;另一件是采伐石灰矿煅烧石灰,制成石灰粉播洒到硫酸污染严重的陆地,再由自然降雨流入海洋。这两件工作的期限是1000万年。

    我绝对信任我的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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