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他在国外到处跑,从来没有好好地陪伴过江澈。</p>
他心里一直对江澈有愧。</p>
江澈的妈妈病逝以后,他总在逃避,家里到处都能看到那个女人的影子,他受不了打击,所以他很少回家。</p>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的身影也还是在,每次回去都能看到。</p>
是时候面对自己了。</p>
总逃避也不是一个办法。</p>
他这样对自己说。</p>
而且家里早就有了新成员,乔艾的监护权是他决定争取的,可他却一走了之,把乔艾完全丢给江澈照顾,尽管江澈嘴上不说,但他的不负责任的的确确给江澈造成了挺多麻烦。</p>
“我向机构提出了辞职,他们没同意,反而要给我升职,让我回国当机构的副校长,我觉得这个条件挺好,就想回去了。”他在电话里这样跟江澈说。</p>
江澈听完非常平静,“挺好。”</p>
“以后再也不用到处跑了。”</p>
江澈‘嗯’了一声,突然笑着道:“一把老骨头了,还想往哪跑?”</p>
他被江澈逗得发笑,“确实跑不动了,岁月不饶人,老了老了。”</p>
说到年龄问题,江胜忍不住关心起江澈的终身大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今年多少岁了?”</p>
“你是我爸,你问我?”</p>
江胜挠挠头,很认真地想了想,“三十了吗?”</p>
“……二十七。”</p>
“二十七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你有没有正在交往的女孩子?”</p>
“很遗憾,没有。”</p>
“哦。”</p>
一点都不意外。</p>
由于之前经历过慕青这么一个把江澈的心都伤透了的女孩子,江澈对于恋爱这种事情有心理抵触,江胜表示非常能理解。</p>
换作是他,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任何女性来往了。</p>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他也确实没跟异性有过什么亲密的来往。</p>
他们父子俩这点倒是很像的——清心寡欲。</p>
“乔艾最近怎么样?”</p>
问到乔艾,江澈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她正在备考,高二下学期有点忙。”</p>
“决定考美院了?”</p>
“嗯。”</p>
“不错,咱们家要出来第二个搞艺术的了。”</p>
江澈的母亲就是搞艺术的,她画油画,年轻的时候认识了江胜,两人一拍即合,结婚早,婚后生活一直挺和谐,她娘家那边几乎没什么人了,所以她生病的时候,重担全部压在了江胜和江澈的肩上。</p>
好在江家家底子雄厚,往上两代人都是搞贸易的,这生意到江胜这一代折了,但他也继承了父辈留下来的一大笔钱,他对做生意没兴趣,最终从事了教育事业。</p>
他一直鼓励江澈一定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当江澈从医的时候,即便他觉得这个行业又累又有风险,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支持。</p>
这年头,干什么没风险呢。</p>
“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江澈问。</p>
他想了想,说:“最快也要月底吧。”</p>
“到时候提前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p>
“好。对了,我最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收养乔艾,这事你怎么……”江胜话还没有说完,江澈已经条件反射地说出了反对的话。</p>
“不行。”</p>
江胜愣住,有点懵。</p>
“为什么不行?”他不解地问。</p>
“因为……她今年冬天就满十八岁了,现在收养,意义不大。”</p>
“也是。”</p>
江胜觉得江澈的话说得很对,现在收养确实意义不大,刚把乔艾接来的时候可以考虑,现在有点晚了。</p>
不过,他还是想问问乔艾本人的意思。</p>
“撇开有无意义的问题,如果我想收养乔艾,你会不会反对?”</p>
“会。”江澈再一次条件反射地说。</p>
“为什么?”</p>
“……”</p>
江澈却说不出话来了。</p>
为什么反对?</p>
他也不知道。</p>
“算了,等我回去再说吧,这事还是要问一下当事人的意愿,万一乔艾愿意呢。”</p>
江澈:……</p>
——</p>
乔艾把专业课上老师布置的绘画作业完成,觉得胃里堵得慌,有些不消化,便起身走出去,在客厅来来回回的走动消食。</p>
此时,江澈和江胜的通话结束不久,他心情有些郁闷,但又理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郁闷,他在房间里怎么都待不住,索性走出房间,却看到了在客厅来回走动,神情略显焦灼的乔艾。</p>
“怎么了?”</p>
乔艾闻声朝他看过来,苦笑,“我好像有点不消化。”</p>
吃完马上就回房间坐着画画,一坐就坐这么久,她觉得自己积食了。</p>
“我们出去走走。”他说。</p>
乔艾点了点头,跟着他出了门。</p>
已经临近十二点了,街上有些冷清,风很凉爽,没有白天里那样闷热。</p>
两个人静静沿着路边往前走。</p>
路灯拉长他们的影子,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p>
江澈转头看向身旁的乔艾,少女早去褪去孩子时童气,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p>
每天生活在一起,他居然到现在才发现她变化这么大。</p>
虽然脸蛋还是有点婴儿肥,但她的五官已经长开了,精致又秀婉。</p>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又矮又瘦,如今竟也一米六几的标准个头了,腰窄腿长,发育良好,简单的短恤裤牛仔裤,满满的青春活力。</p>
跟这样的她走在一起,他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p>
“干嘛一直偷看我?”</p>
就在他无意识放慢脚步,目不转睛打量乔艾的时候,她开口说话了,语气十分调皮,“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允许你看。”</p>
也只允许你一个人这样看。</p>
她弯起眼睛冲他笑,目似点漆。</p>
他也跟着笑了,“我没偷看。”</p>
“还不承认?”乔艾停下来,一把挽住他的胳膊,撒娇似地把脸凑到他面前,眨眨乌黑的眼睛,笑着说:“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不是变漂亮了?”</p>
“嗯。”</p>
“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大美女?”</p>
“嗯。”</p>
“你是不是比以前更喜欢我了?”</p>
“嗯。”</p>
“你除了嗯,还会不会说点别的?”</p>
江澈想了想,“嗯。”</p>
“……”</p>
真像个大傻狗。</p>
乔艾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傻狗的头,以前都是江澈这样摸她的头。</p>
江澈的头发细软,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p>
可能因为他是医生的原故,他的身上总有种似有若无的消毒水味,然而这股味道对于乔艾来说,却是熟悉又让她有安全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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