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念青并不知道苏戚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的预想中,她还呆在栾陵附近的营地里养伤呢。
这天夜里,衍西军围杀栾陵遗民,穆念青亲自带了一队人马,闯进魏氏居所。或许萧家人可以暂且留几条命,但魏氏不能留。
他得断绝栾陵的念想。
魏氏男子习武,穆念青打得并不容易。好歹最后都解决了,兵卒还在偏院发现一处暗室,内藏兵书兵图百卷,且有螺阳山和大衍官员来往的私密信件。
穆念青命人把这些东西都搬走,挑拣着平顺的道路,回到隔壁山上。
刚一回去,就看见薛景寒的护卫到处搜查,说是要找个伪装成衍西兵卒的女人,找到就杀。
穆念青莫名有种隐约不祥的预感。他揪住一个护卫询问情况:“什么女人?”
片刻之后,他一脚踹开萧煜家的大门,拎着长剑气势汹汹走进来。
薛景寒立于阶上,看着庭院里五花大绑的萧家人。
萧迟风,迟梦,还有个萧云。
为了追查埋藏在大衍的棋子暗线,他需要留点儿活口。不过倒也不必留这么多。
穆念青进来的时候,薛景寒眉毛都没动。
“你敢杀苏戚?”
穆念青抢上前来,咄咄逼人道,“她来见你,你竟然还要杀她?薛景寒,你什么疯病,什么心肠!”
他也是刚刚知道,苏戚偷跑出军营,一路跟到螺阳山。
薛景寒神色淡然,掀起眼皮看他,问道:“我派出去的护卫呢?”
穆念青冷笑:“自然都捆了。”
他还没死呢,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害苏小戚吗?
薛景寒并不动怒,或者说,愤怒这种情绪早就不存在了。
“若我是你,就不会当面对质浪费时间。有这功夫,不如去寻找苏戚。”薛景寒的口吻仿佛闲话家常,“我伤了她,恐及心肺。”
穆念青的血液轰然涌上脑袋。他扑向薛景寒,捏紧拳头去揍那张完美清冷的脸。
一下,两下。
他恨不得杀了他。
然而再没有昔日风头极盛的京城第一美人,彻底无依无靠,险些落到被人骗走发卖的地步。恰好杜衡路过白水县,认出戚二身份,实在看不过眼帮了一把,打算给她找个民风朴实的乡县安生度日。
然而世事多变,萧家人四处诱捕大衍百姓,他俩也着了道。
浑浑噩噩从大衍到栾陵,其间多少苦楚,又与何人说。
戚映萱太过柔弱,兼生一副好皮相,混在俘虏里就像待人宰割的羔羊。萧家人瞧不上“人牲”,不会动她,可周围那些粗野俘虏需要发泄恐惧与愤怒。
在这种情况下,杜衡不得不承担起护花重任。
他算不得强壮,又坏了一只眼,勉勉强强将戚映萱护到栾陵,进城以后便无能为力了。逼仄拥挤的囚牢,混乱神智的药物,以及终日不歇的鞭打与训诫,让杜衡无暇他顾,意气消磨殆尽。
他不知道另一间囚牢里的戚映萱会如何。只能在每日放风拜神的时候,瞥见她的身影。
后来,薛景寒来了。
丞相立于高墙之上,风骨依旧。戚映萱竟能认出人来,尖叫呼唤着求救。
杜衡无法思考,为何薛景寒会来这里,又被萧氏奉若上宾。
又过了几天,守城的萧家人皆遭屠戮,他重获自由,并见到了半疯的戚映萱。衍西军似乎要护送大衍百姓回国,这是好事,他很是松了口气。
拔营前夜,杜衡挤在人堆里喝粥,看着戚映萱说:“等回了大衍,我找个地方安置你,你好自为之。”
面对戚映萱,杜衡总有种淡淡的怜悯与自伤。
他们以前是同一种人啊。
戚映萱嘴边沾着米粒,天真而欢欣地笑起来:“我要回京城。”
杜衡道:“你不能回京。你的父亲应当已经死了,家眷都被流放。”
戚映萱有点委屈,笑容却藏着止不住的自得:“得回去呀。我与薛相已经洞房了。他会爱我,敬我,怜我,共度余生。”
杜衡用悲哀而惊疑的目光望着她,猜不出话里的真假。
戚映萱垂下眼帘,语气温柔许多。
“……我以后便是薛夫人了。”你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