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时间还早，韩元恺和陆陆大虎两人便在街上逛了圈，找了处小面馆，其实方才他们也没吃多少，加上再回军营，不是馍馍便是稀粥，又得许久才能见着荤腥了，难得有机会，两人也多祭祭那没什么油水的五脏庙。</p></p>
“还好你还留了些银子，不然咱们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欠你的银子，等下次发了饷银，再一并还你。”</p></p>
韩元恺顿了顿，又道：“哎，先别急着拒绝，其实我也是怕有什么事，把银子放你那里总好过我这里，以防万一嘛。”</p></p>
店里已经坐了好些人，尤其是角落里正有三人在狼吞虎咽的，好像饿了很久似的。</p></p>
韩元恺与陆陆大虎在一处靠窗的桌边坐了，叫了几碗羊肉面，又点了几盘特色招牌菜和一碟的馒头，两人也就开吃了。</p></p>
韩元恺正吃着，外头突然又走进来几个当兵的，一身蓝色的布面甲，手中还都带着刀，当头那个脸上长了颗痣，进了门便叫嚷道：“有什么好吃的！快给爷们都拿上来，再上两壶好酒！”</p></p>
“小店有羊肉面，羊肉泡馍，大盘鸡，各位军爷看要点什么？”</p></p>
“羊肉面，羊肉泡馍，大盘鸡都要，其他的看着上，先把酒拿来，快着些！爷吃了还得赶路。”</p></p>
“好嘞！各位爷先坐着，酒这就来。”</p></p>
那几人瞥了眼韩元恺陆陆大虎，又瞧了眼角落里那三个粗鄙的汉子，风尘仆仆的一副寒酸样，一看就是三个乡巴佬进城！他们不由一脸嗤笑，在旁边不远寻了个座坐了，然后那长了颗痣的家伙又道：“你们知道吗，听说关外的八大营跟建奴又打起来了，也不知谁能取胜？”</p></p>
“管他谁胜谁负，都是外族，要我说两败俱伤才好，省得时不时就闯关进来劫掠，抢咱们的女人孩子，简直一群牲畜！”</p></p>
那长了颗痣的人又道：“兄弟，鞑靼人也分部族的，有个叫哈拉慎的不就跟八大营打起来了么，只不过好像也输了，他们的女人孩子不也给八大营抢了去，那些人连自家人都抢，何况咱们呢！”</p></p>
“管他什么哈拉慎，八大营的，把咱大明当做粮库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p></p>
“你说关外这么一打，今年咱们这里又大旱，没得粮食给他们抢，咱们是不是可以安生安生了？”</p></p>
“你傻了，咱这镇番卫这么多粮商，怎么没有粮食？”</p></p>
“建奴离咱们这里千里之遥，怕什么，至于那八大营，还有哈拉慎的人要忙活，哪有时间管咱们！”</p></p>
韩元恺听的真切，细细盘算一下，历史上确实有这么一回事，这场仗察哈尔的八大营不敌女真人，随后林丹汗不得不西迁，此后，女真人便可以绕过宁锦防线，从蒙古借道进犯关内。</p></p>
而且，蓟密永裁汰和革除蒙古诸部岁赏也很快就来，他得早做打算，把自己的身份彻底搞清楚，以及那些追杀自己的人，还有张大户后边的势力——李家，到底为的什么要找自己！</p></p>
这一切想想，就似乎叫人十分无力，韩元恺只觉得自己在他们面前犹如一只蝼蚁一般，可是为了活命，为了真相，为了身边的人，韩元恺不得不咬牙坚持下去。</p></p>
韩元恺无意的一瞥，突然瞧见角落里三人穿的皂靴，那式样好像与寻常的不同，很像是边军所用，若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p></p>
“爹爹！我要吃羊肉面！”</p></p>
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惊扰了韩元恺的思绪，他抬眼望去，正见从店外又走进来三人，其中一个便是那身着黑衣的少女。</p></p>
那黑衣少女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扭头看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冷冷的朝韩元恺瞪了一眼。</p></p>
“好，店家，来三碗羊肉面！”</p></p>
“好嘞！三碗羊肉面，几位客官先坐着，面一会就来！”</p></p>
“爹，他怎么也有羊肉面，他要吃我就不吃了！”</p></p>
“女儿，你师兄他真是我叫去的，若不然我去了，你娘知道了可不就又猜疑了吗？”</p></p>
“我不管，去那脏地方，我才不要跟他坐一起吃饭！”</p></p>
“好吧，东牙，你去旁边坐吧。”</p></p>
“是，师父。”</p></p>
“好个漂亮的小女子，不知可曾婚配啊？”</p></p>
“哼！有没有婚配跟你有什么干系？”</p></p>
“呦呵，这丫头还真是够刁的，爷就喜欢这样的，正好爷也还没有娶媳妇，我看就你了，怎么样？正好老泰山也在这里。”</p></p>
“你……无耻！”</p></p>
韩元恺正惊讶间，便又听旁边那痣脸汉子语气轻佻地笑道：“老泰山客气了，原来老泰山还有这一番机缘，我这个做相公的，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与自家婆娘一般见识，哈哈哈......”</p></p>
“哈哈哈......”桌上几个官兵也跟着放声大笑。</p></p>
“你......无耻！下贱！龌龊！下流！”黑衣少女气的脸都张红了，直红到了耳后，瞪着那痣脸汉子怒斥道。</p></p>
痣脸汉子不气反笑道：“哈哈，你还真说对了，老子就是无耻，我这小娘子连骂人都不会，你该骂我讨厌，死相，死鬼才是！”</p></p>
“店家，那三碗面我们不要了。”中年汉子说着，就拉着气愤的黑衣少女离去。</p></p>
黑衣少女气得手都抖了，柜台里的店家忙走出来劝道：“几位军爷，一个小姑娘的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还请……”</p></p>
“滚一边去，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这老头什么事？”</p></p>
痣脸汉子一张口就是唾沫横飞，那店家讪讪的也不敢再出声，这些人他实在惹不起。</p></p>
终于，那一直隐忍的少年站起身来，瞪着双眼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们莫要欺人太甚！”</p></p>
“你又是哪冒出来的狗东西，敢管老子闲事！”痣脸脸色一变，把手在桌上重重一拍，便站起身来朝那少年走去。</p></p>
那少年比他要矮了半个头，看这壮汉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慌得后退两步，不料被凳子绊倒，往后摔了个大跟头。</p></p>
“哈哈哈……”</p></p>
那几个当兵的又是爆发出一阵大笑，痣脸汉子几大步走上前，一口唾沫吐到那少年面上，“狗东西，你算得个什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想学戏文里的英雄救美！”</p></p>
说罢，痣脸汉子还要再逼上前去，中年汉子忙走上前来拦住他，忍着怒气强笑道：“军爷，你莫动怒，我这徒儿也是不懂事，都是我没管束好……”</p></p>
“原来是老泰山的徒儿，怎不早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反倒差点打起来了，哈哈……”</p></p>
痣脸汉子说话间，却见黑衣少女跑到少年旁边，把人给搀扶了起来，眉宇间尽是关心，他顿时一咬牙，一把推开那挡在身前的中年汉子，随后上前一步劈手抓过那黑衣少女的手腕，将两人扯了开来。</p></p>
“你干什么！爹……”黑衣少女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这痣脸汉子竟敢如此胡作非为，脸上顿时变得惊慌无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