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翠翠缓缓摇头，“火一旦中断，这药的效力便已去了九成，而且……喝下去反而有害无益。”</p>
从江翠翠口中再次听到，那中年汉子身子往后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冰凉的地上。</p>
“你这天杀的，这药可是二钱银子一副，我的天呐……”气急败坏的妇人瞧了眼一旁的屋子，只得住了口。攫欝攫</p>
“我……我不是担心儿子吗，谁知道就给忘了呢。”中年汉子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很是懊恼。</p>
“大婶，你们不要吵了。”江翠翠抿唇轻咬，一转身拉开房门出了院子，就在中年汉子与妇人面面相觑之际，便又见那少女走了回来，一摊开手掌，秀气的手心里赫然躺着一粒碎银子和一把铜钱。</p>
中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他一屁股从地上爬起，“姑娘，你这是？”</p>
“也没多少，你们先拿去用吧。”江翠翠说着把手心里的碎银和铜钱都倒在了一旁的桌子上。</p>
中年汉子咽了口口水，却又推辞道：“这怎么使得！姑娘你替水娃治病已经是天大的恩情，我们还没银子付你的诊金，怎么能拿你的银子？”</p>
妇人也艰难的挪开目光，看着江翠翠道：“是啊，姑娘，你这样我们实在是……”</p>
江翠翠瞥了眼那桌上的银子，想起韩元恺心里一暖，“治病要紧，若是没有药，我再给他行针也是枉然。”</p>
“这……那就多谢姑娘了，姑娘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还上！”中年汉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郑重的朝江翠翠行了一礼。</p>
江翠翠哪里肯受此大礼，急忙一闪身避开了去。</p>
妇人见状便上前挽住她的手臂，感激的道：“姑娘你真是菩萨的心肠，仙女一般的人儿，日后一定嫁一个好郎君！”</p>
听见这番恭维话，江翠翠仍是不由俏脸一红，很是不好意思的道：“大婶，快去买药吧！”</p>
此时夜色已深，若不是那中年汉子今日买药回来迟了，少年的病情一旦行针又不能随意中断，否则她也不至于大晚上的还待在这里。</p>
“对对对，我这就去！”中年汉子说着捡起桌上那粒碎银子便急急出了门。</p>
寒风再一次灌入，妇人嘟囔着上前将门掩上，回过身来又笑道：“姑娘，快坐下，方才行针累了吧？”</p>
“没有，不累的，”药还买回来，江翠翠也没推脱，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p>
借着灶膛里依稀的火光，妇人这才瞧见了江翠翠发髻与那日初见已然不同，而且发髻上还捆着五彩的彩绳，知道这是定情少女才会有的打扮，她便依着江翠翠身边坐下，“姑娘，看来你已经找到中意的郎君了？”</p>
“大婶，你问这个做什么？”</p>
“我就是好奇，是哪一个这么走运的后生，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厺厽 笔趣阁 goafoto.com 厺厽</p>
见妇人问起关于韩元恺的事，江翠翠并不愿多说。</p>
妇人一来二去碰了个软钉子，也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只是说起些水娃的病情。</p>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那出去买药的中年汉子才回了来，正好也到了拔针的时候，江翠翠便在妇人的陪同下，又进了旁边的屋子，将扎在少年身上的银针都取了下来，又嘱托了一番，这才告辞出了门。</p>
妇人送了几步，看着江翠翠下了庭院快步朝对面的西厢房去了，她也正要转身回去，却不经意瞥见一旁自家的窗户上，透出一道细细的光来。</p>
往那窗户的方向，妇人凝目细看，然后又扭头看了一眼已经关上房门的西厢房，便一转身回了屋子。</p>
把屋门掩上，走到旁边屋子门前，看见土炕上自己方才掖好的被褥现在变得有些凌乱，妇人又停住了脚步，然后背过身悄悄叹了口气。</p>
翌日，风雪终于停了，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一片。</p>
天色还早，放眼与周边无异，尽是枯黄与雪白相间的一座山头上，正有两人半蹲着隐在一簇衰败的灌木丛后，这二人一脸急色，在往远处军营偷看的空隙，还不时扭头回望身后，似乎在等什么人一般，可那一片白茫茫的山脉，却始终是寂寥无声毫无动静。</p>
环山而建，从寒冷中苏醒的右卫大营，很快便有一队队士兵从营帐中钻出，捂嘴打着哈欠，三三两两的互相嘟囔着，来到校场上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操练。</p>
一夜风雪，落满积白的旗杆上，突然落下一团雪沫，毫无声息的直往下边坠去，直到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碎裂开来。</p>
颈后一凉，被捆缚在旗杆下的韩元恺冷不丁一缩脖子打了个寒颤，这一夜无眠，此时的他脸上已经结成一层白色的霜。</p>
听见旁边响起一道轻轻的叹息，韩元恺不由扭头看去，“还好么？”</p>
“还……还好！”话音落下，一旁的陆大虎吸着嘴吐出一道长长的白气，“你在想什么？”</p>
韩元恺抬起头仰望着逐渐放亮的天空，道：“这一夜我想了许多许多，说实在的，这些日子对我来时就好像一场梦……”</p>
顿了下，韩元恺又道：“不说我了，你呢，你在想什么？”</p>
“我？本来我不该问的，可我想了一夜，还是有些不明白。”说话间，陆大虎一脸郑重的看向韩元恺。</p>
“什么事？”一扭头迎上投来的目光，韩元恺稍稍用了些力气，把嘴一抿，润了下被冻得发干开裂的唇。</p>
陆大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为什么没有答应昨夜那人的条件？是为了江姑娘吧？”</p>
“额……”韩元恺愣了下，随后在陆大虎质询的目光中，轻轻颔首，“嗯，不过……”</p>
“我知道了……”陆大虎苦笑着，话语间说不尽的悲哀。</p>
把陆大虎神色悉数看在眼中，韩元恺正欲开口，可瞥见正在朝旗杆这里走来的士兵，他终究是闭了嘴，没有说出口。巘戅笔趣阁goafoto.com戅</p>
没有时间了，该来的还是来了！</p>
陆大虎突然深深一叹，说道：“就要死了，你能告诉我，那些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找你么？这一定是惊天的大秘密吧？你知道么，以前二虎他是最多话了，便是在盯梢的时候，还要扯着我说一大堆。”</p>
甲片撞见发出的铿锵之声不绝于耳，眼看那些身披甲胄的士兵越走越近，韩元恺急忙一口气说道：“这秘密我也只知一二，可是便是这一二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大虎，我这么做不仅是为了翠翠，也为了二虎。”</p>
“你说什么！”陆大虎惊愕之余，隐隐还有些激动。</p>
韩元恺苦涩一笑，而后望着远处白色的山脉，轻轻的说道：“会的”</p>
陆大虎还待再问，却听走过来的当头士兵说道：“时辰已到，二位该上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