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年的脸一下子僵住，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
孙果的这些话听起来像是自怨自艾，哀叹自己没有用，比不上别人。
可是他却一清二楚，这些话的分量一点都不轻！因为孙果，一开始并不是孤儿，也并非一无所有。
她才是白继先和王艳的亲生女儿，白家原本的一切都是准备留给她的，她不仅有亲人还有昔日的云林服饰傍身，原本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富家大小姐。
可是她放弃了那些东西，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究其原因，还是为了自己。
这是她对自己的奉献，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是她对自己的恩情……
这个时候她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提醒自己，她为自己所做的付出。
“果果，不要说这样的话。”萧锦年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温柔，“你怎么会是一无所有的孤儿呢，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你有我，也有家，还有我们的孩子啊！”
“阿承哥哥！”孙果听了这话，破涕为笑，突然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萧锦年的脖子，嘴唇在他耳边嘟起，低低呢喃，“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
这招又起作用了！
“傻瓜，我怎么会抛下你呢？真是杞人忧天！”萧锦年叹了一口气，反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低声道，“好了，咱们回房间整理一下就睡觉吧，我确实累了。”
“好哦！”孙果立刻开心起来，她推着萧锦年的轮椅向上面走去，唇角尽是得逞的笑容。
阿承哥哥还是疼爱自己的，他就算是对白曼好一些，那也比不上自己！她白曼就算是用尽浑身解数也休想抢走阿承哥哥！
因为只有孙果自己清楚，她为了得到萧锦年，到底付出了多少，又做了多少事情。
两个人很快就收拾干净，在床上相拥而眠。
夜色沉沉，卧室里灯光昏暗，空气安静，只有两个人平缓又轻微的呼吸声。
然而，黑暗中的两个人虽然抱在一起，却各怀心事。
萧锦年望着这昏暗光线照射下的房间，看着那些熟悉的家具，以及这张熟悉的床，一时间，目光恍惚。
仿佛，仿佛自己怀里搂着的就是那个丫头。
她像从前一样窝在自己怀里，发出平稳轻柔的呼吸，像一头安静的小兽，蜷缩着四肢和尾巴，看起来那样安静，又那样可爱。
“咔嚓！”屋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响。
紧接着，窗口被一道白光照亮，一阵细碎的淅淅沥沥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原本趴在萧锦年怀里的孙果嗖的一声蜷成一团，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惊叫一声，“啊！”
“别怕，曼曼！”萧锦年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小人儿，声音温柔又温暖，低声安抚，“老公在的，没事的，那只是下雨闪电而已。”
曼曼怕黑，还怕雷声和闪电，他得抱紧她，捂紧她的眼睛和耳朵，给她安全感。
然而，他的手臂搂紧怀中人的时候，她的脑袋却从他怀里探了出来。
“阿承哥哥，我是果果。”孙果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你刚才叫了谁的名字？”
“轰！”又是一阵轰隆的雷声。
萧锦年的脸色就在这一瞬间凝固，他的脑袋骤然清醒，眼睛终于看清了面前这个人的脸。
不是白曼，是孙果。
他刚才又搞错了。
“对不起，果果。”空气逐渐凝重，萧锦年久久望着孙果发白的脸，低低叫了一声。
“阿承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想白曼姐姐？”
孙果的情绪却完全安定不下来，她的声音颤抖，手指也在颤抖，“你刚才，叫的是白曼姐姐的名字……”
她知道她不应该这样问的，她就不应该提白曼的名字，可是她控制不住。
阿承哥哥回来的这几个小时以内，她已经遭遇好几次重击了，他给别人做冰糖葫芦伤了手，却不肯为自己做冰糖葫芦，外面打雷下雨，他把自己护在怀里，可嘴巴里叫出的，却是别人的名字。
“果果，对不起。”萧锦年还在道歉。
除了这一句，他好像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
“你是不是没有忘掉她？你是不是还想跟她在一起？”孙果的情绪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失控，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白曼她，是不是还活着？”
“果果！”萧锦年心中狠狠一颤，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小美脸上那恐怖的血痕。
他低头看着孙果的脸，朦胧光线里，孙果的眼睛又黑又深，不复从前的纯净，配合着外面轰隆的雷声，看起来竟有些恐怖。
“对不起。”他喉头生涩，低声叫道，“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她真的还在你心里是吗？”孙果的情绪在这一瞬间陡然崩溃，她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也压制不住自己的伤心和愤怒，“我永远也替代不了她，永远也赢不了她，对不对？”
怎么会不崩溃呢？
阿承哥哥说他不是故意的，那他就是无意的！
可这件事情，无意比故意还要伤人心！无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白曼，所以在雷声响起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叫出白曼的名字！
他知道白曼怕黑怕雷声，却根本不记得自己同样怕黑怕雷声！
“果果……”萧锦年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愧疚，其实他也不想的，但他真是无意间说出来的。
“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把自己孙某的一切都献给了你！阿承哥哥，我是你的粉丝，是你的信徒，是你最忠诚的追随者！”孙果情绪越发激动。
她一把推开了萧锦年的手，大声叫了起来，“我从来都无怨无悔！可她给了你什么？为什么我还是要输给她？我到底哪点做的不好！”
“……”萧锦年愣住了。
孙果的这副模样，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也从来也没有想象过，而今看着眼前人，他只觉得陌生又……
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