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外，久久再没有任何声音，秦姝以为，这次牧羡之应该放弃了，毕竟，他是那么一个高傲的人。</p>她拉着糖糖，刚转身，身后突然传来门板被拆下来的巨响，她回头，就看到顾耀拿着电焊切割的工具，戴着防光眼镜，全副武装，秦姝看着被卸掉的一扇门板，又气又无奈，“牧羡之，你这是非法闯入，犯法的。”</p>“他犯的……”牧羡之睨了顾耀一眼，被当枪使的顾耀差点没背过气去，他讪讪地卸掉自己身上的武装，低声下气说，“两位神仙，求求你们别折腾我了，我带了一天的娃，真心累！你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p>“妈咪，发生什么事情了？”凉凉揉着眼睛出来，秦姝立刻转身挡住玄关的情形，笑着对凉凉说，“没事，门坏了，你跟糖糖先去休息，今天太累，就不讲故事了，好不好？”</p>“好！”凉凉看到牧羡之了，他只是不想妈咪难做。</p>刚才秦姝的话，他听得很清楚，大人的事情的确不是他和糖糖能左右的。</p>不过，目光穿过秦姝，看到门口牧羡之对他嘴角微勾，凉凉的心像是被蜜蜂蜇了一样疼痛不已，他喉咙如棉絮堵了一样，连那个好字说出来都变了音。</p>只不过，秦姝只顾遮掩，根本没有感觉到凉凉的情绪。</p>等凉凉和糖糖都回了卧室，秦姝才缓缓转身，牧羡之执着的眼神让她知道，今天如果不跟他谈谈，事情恐怕没么这容易结束。</p>“顾耀，修好门，我跟牧羡之出去走走。”秦姝压低声音说道。</p>顾耀脸上的郁闷立刻扩大，他这是造了几辈子的孽？</p>这拆下来容易，再装回去就难了，门接缝处已经被熔毁……正为难，看着牧羡之与秦姝一前一后往电梯走去，顾耀哎了一声，“牧总，这门得重换，换门的钱你得给我报账……”</p>电梯在关合的瞬间，牧羡之寒渗渗地眼神投在顾耀脸上，顾耀立刻敛了脸上的不满，低头察看，看看门能不能再长回去。</p>深夜的公寓，一片静谧。</p>绕着公寓院落有一圈的槐树，月光穿过树冠投下来，斑斑点点，让人的心情也静谧下来，走到院落一处休闲场地，秦姝在秋千上坐下来，今天的时间实在漫长，她有些体力不支了。</p>“应该是有些人故意给老爷子透了点风，老爷子回来，就是来处理我们的事情，秦姝，你想知难而退？”牧羡之走在秦姝身后，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秦姝握着秋千的绳索停止晃动，“从来没有难，哪里来的退？”</p>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入牧家，从何而来的知难而退？</p>明显感觉，牧羡之身形一僵，气氛陡然变得凝重，秦姝知道这话题就没有进行的必要，只是刚刚糖糖和凉凉在，她不想让他们感觉这种无形的压力。</p>牧羡之走过来，双手轻轻地压在秦姝的肩膀，弯下腰，生生摁住她的躲闪，下颔抵着秦姝的头顶，双手握在秋千绳索，覆在秦姝的手上，“我说过，我不会让糖糖和凉凉认别人做父亲，一天都不会，你知道我会说到做到。”</p>“糖糖和凉凉的父亲是你，我没有否认……你不用用这个来做说词。”秦姝说道。</p>她知道权琛不会介意糖糖和凉凉叫他叔叔还是爸爸，他会一如既往爱他们，直至他们成年。</p>“我也不会允许他们生活在别的男人身边，让他们对别的男人产生依赖，所有有关父亲角色的事情都由别人来替代……”更不会允许你，你呆在别的男人身边，把我忘记的一干二净，牧羡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眸底浮出了一抹占有欲十足的亮光，秦姝缩着身体，小心翼翼闭开他的手，“那恐怕由不得你……”</p>“为什么？就因为老爷子对你的态度？这件事情交给我，你不用插手！”</p>“不是，是我经历了六年波折，明白一个道理，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实在是愚蠢至极的事情，我不会，也不能把我们的命运交给你，然后跟着你感受命运的波澜壮阔。我没有那个兴致……”</p>“兴致？你跟权琛有兴致？”</p>“他很简单，孤身一人，而且他对糖糖和凉凉很好，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忧两个孩子的将来。”</p>“秦姝，你不要惹我，在你选择a或者b前，有没有想过，不论你选择哪条路都会遇到挫折和困难，你都得用尽全力去战胜困难，不论是你，我还是权琛……那么请问，你非要选择权琛，跟他一起体味，也不愿意跟我？”牧羡之的话，逻辑缜密严谨，似给秦姝开了一扇不一样的窗，以前，她只一味回避，从来都没有想过跟权琛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挫折和困难，只知道，那种生活是平淡而熟悉的。</p>但事实是，权琛有时候也会有紧张，他会担心那些得罪过的人会蓄意报复，有时候，他也会突然决定带着她们娘仨去旅行，逃荒式的旅行，走的时候，甚至连衣服都不让他们收拾。</p>尽管没有更换过住所，但秦姝能感觉到，有一段时间权琛会份外紧张，留意外面的动静。</p>这么想着，秦姝才发现掉进了牧羡之的陷井。</p>这根本不是选择题，前提就不对等，牧家介意她的身份，介意她的经历，更重要的是两个孩子不受欢迎，而权琛不同。</p>秦姝站起来，躲开了牧羡之的禁锢。</p>在月色里，牧羡之神色严肃的像是十八世纪某位伯爵的神态，秦姝直接地望着他，“牧家的情形，我想你比我更清楚。老爷子的顾虑，恐怕不是糖糖和凉凉出生问题，而是有人，势必会拿这件事情作文章，到时候，你会很被动。”</p>“这不是你该考虑的……”牧羡之打断。</p>秦姝进一步，郑重其事地说，“我不是在考虑你，而是考虑，在你四面楚歌的时候，我们该何去何从。”</p>“秦姝，你总是把事情想的很清楚！”牧羡之望着秦姝，神色已经像远山一般疏离，她不信任他，他们之间的界限不是时间和距离，而是人心。</p>这一点，牧羡之无能为力。</p>秦姝知道牧羡之这句话里的揶揄，莞尔一笑，望着牧羡之说，“正因为六年前没有想清楚，所以才会颠沛流离，你觉得，我会在一个地方连续跌到两次？”</p>牧羡之没有说话，眸光深远地望着远方。</p>过了一会，他转过头说，“唐昭这边，我会帮你留意，唐文韶你要小心点，他不像是你想的那么好对付。”</p>这是放弃了？</p>秦姝心里释然，但又有一种淡淡地怅然笼罩，不过，时间会抚平一切。</p>她笑着说，“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见糖糖和凉凉，否则，我只能搬离这所公寓。”</p>“好，我答应你。”牧羡之很爽快地答应，“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迪尔达最近可能会忙一阵子，前段时间的展览一事足以让迪尔达火起来。”</p>秦姝看了一眼牧羡之，他墨眉下眸光深邃，似乎世上的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他烦忧，她不相信，牧羡之就这么放弃了，但看他的表情，的确没有那种霸道的影子。</p>他能预料世事的能力，让她十分欣赏，欣赏之余，却是淡淡的释然，心底那个一直悬着，期望有一个答案的事情，现在终于告一段落。</p>“恩，牧氏的业务也已经靠一段落，我会全身心地投入迪尔达的销售工作，再会，牧先生。”秦姝的笑，总算带着轻松和真心实意，牧羡之肃然的脸上也突然浮出一抹笑，月光之下，这抹笑浅淡而静谧，却勾着秦姝失神许久，她转身的时候，牧羡之还站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