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走在人群最后面,绿柳大堤的两旁开满了蓝色的小花,肖泽蹲下身摘了一朵。
“关栎送你朵花要不要?”肖泽摇晃着一朵小蓝花。
“不要。”
肖泽猫着身子,左瞧右瞧,最终把那朵蓝色小野花别在了关栎的腰间。
“嗯……好看。”肖泽后退几步,摩挲着下颌,欣赏着自己的锦上添花之笔。
月华白衣一点蓝的那位公子,余光向下瞥了一眼,而后将目光凝在了一张粲然笑脸上,无情地将那朵小蓝花扔进了河里。
“无聊。”
“你无聊吗?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
“从前有一只小白兔,它很喜欢吃馒头,于是他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一家馒头铺。小白兔就问:‘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馒头啊?’老板说没有。”
“第二天它又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馒头铺,问道:‘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馒头啊?’老板说没有。
“第三天它还是蹦蹦跳跳地来到了馒头铺,问道:‘老板老板,有没有一百个馒头啊?’……”
“你有完没完?”关栎停下脚步,斜了他一眼,又继续往前走。
“那个老板回答说:‘有!你要几个呀?’”肖泽跟上前去,“你猜小白兔说什么?”
“……”你看我想回答你的问题吗?
“小白兔高兴地说:‘我要一个!’”
“……”
“不好笑吗?”肖泽看着绷着脸的人道,“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从前又有一只小白兔,有一天小白兔去河边钓鱼,什么也没钓到,然后它很伤心地回家了。第二天,小白兔又去河边钓鱼,也什么都没钓到,然后她又伤心地回家了,第三天,小白兔还去河边钓鱼……”
“……”
“这时一条大鱼从河里跳出来,冲着小白兔怒气冲冲地道……你猜大鱼说什么?”
“……”
“它说——你要是再用胡萝卜当鱼饵我就扁死你!”
“……”
“还是不好笑吗?那我再给你讲一个,这次保证好笑。”
“……”
“从前有又有一只小兔子……”
“……”就问你哪里来这么多小兔子?
“这只小兔子和一只大黑狗在树林里便便,便便完了之后,大黑狗就问小白兔:‘小白小白,你掉毛吗?’小白兔说:‘不掉啊。’……”
“你猜怎么着?”
“……”
“大黑狗就拿起小白兔擦屁股。”
“……”
用喜气欢乐铺满的路总是短的很,笑话讲完了,新郎官儿的家也到了。
屋舍并排五椽,白墙黑瓦,漆门纸窗上贴满了大红的喜字。
屋内红烛高烧,满屋子都挂满了火红的喜布,就连门前两棵大榕树的粗干,也被喜布一圈一圈缠得严严实实。
新郎官下了牛背,移步至新娘子的花轿前,踢了轿门一脚,新娘亦还踢轿门一脚。而后在一阵哄笑声中,新娘由一斜鬓插红花的妇人扶手出轿,牵过一条喜布,随着高大的新郎官缓步走向厅堂。
肖泽用肩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人,眼眸中倒映着两个鲜红嫁衣的身影,嘴上却小声说了句:
“关栎,我还是觉得你穿嫁衣最好看。”
好在人人都映着一脸红光,所以有位白衣公子红了脸,也没人看得出来。
跨了火盆,拜了天地,又行了祝词,一番闹腾之后,新娘子被送进了洞房。
屋内高烧红烛,低垂粉颈,屋外可就是另外一番天地了。
众人吃酒猜拳击著高歌,个个是红光满面,个个是欢颜笑语。肖泽便是其中之一,每每与人划拳赢了,总不忘回头看一眼人群中那一抹白影,然后粲然一笑。
乌阳刚落,人们便在空旷的沙地上搭起了木支架,大家伙一齐出力,谁也没闲着,就连小孩童也噗噔噗噔地抱了谷草跑来跑去,没一会儿便垒了高高的草垛。
不知何时俩人慢慢地被挤到了人群里,肖泽是因为根娃子要看火把,于是便将他抱起搁在肩头走近了些,关栎则是半尺之距紧紧跟随。
“远道是客!仙君请点篝火!!”
说话的是一位膀实腰圆的大娘,声音中气十足,让肖泽想起了在鬼间的准丈母娘。
大娘笑着拉过关栎的一只手,将火把塞到了他的手中。
“点火!!点火!!”
“点火!!点火!!”
男男女女,大人小孩都高喊着“点火”,让本来接到火把就错愣不已的关栎,更有些不知所措了。
肖泽腾出一只护住他肩头上根娃儿的手,越过关栎的肩,握住了那只拿着火把的手,往前送了送。
火把上的火焰跳到了谷草上,迅速蔓延窜烧,在众人的高呼中越烧越旺,直窜向深蓝色的天幕。
众人手拉着手围成了一个大圈,肖泽将肩头上拍手叫好的根娃儿放了下来,右手牵着根娃儿的手,左手理所当然的牵过关栎的手。
关栎右手才被肖泽捉住,左手又突然被一只软绵绵的手握住了指尖。
还没等关栎自己抽出来,就有人先他一步将手扯开了,并且堂而皇之钻到了二人中间,笑眯眯地一手握着一只,这被他棒打鸳鸯的手。
肖泽之所以会做出这种棒打鸳鸯的事,他的解释是这样的。
早在酒席之上,肖泽只顾着自己划拳赌酒逍遥快活,把关栎丢在了一边不管不顾。
他不要,自然有别人要。
不过姑娘们一般面子薄,关栎又生来一副拒人千里的清冷面容,故而姑娘们都只是从旁偷偷看着,窃窃私语。
不过总有性格热辣一些的,一个名叫红菱的姑娘就是其中胆子稍大的。
“小女红菱,不知仙君如何称呼?”
关栎目不斜视:“关栎。”
“不知仙君年岁,冒昧地叫一声哥哥可以吗?”红菱往抱起酒坛,满上两碗。
“……”
赢了划拳的肖泽转头,发现他的白影身边竟多了个倩影,于是撑着中间隔着的那张杯盘狼藉的方桌,跳了过来。
接过那碗酒水一口干掉,肖泽笑着道:“他年纪小,姑娘若是想认个哥哥,我倒是不介意。”
其实肖泽也并非觉得红菱这姑娘不好,只是觉得她和关栎不合适,他觉得关栎不会喜欢。
至于他觉得关栎会喜欢什么样儿的呢?
鬼才知道。
哦不,鬼也不见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