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了一整日的路,天已经黑了下来。
自从收到了他叔的炽灵鸢,肖泽就跟着炽灵鸢马不停蹄地赶路到现在,实在是累的不行。
肖泽突然就有些怀念做鬼的日子了,因为他可以飘,而且稍微蹦一下就可以飘很远,关键是不会累。
如今做了人自然是飘不了了,这么点路还要策马骑行这么久,换做以前,半个时辰估计就能飘到了。
肖泽想想又觉得有点好笑,以前做鬼的时候,觉得做人好,如今真做了人,反倒觉得做鬼好了。
有点儿……贱。
这是长白岭一带,属于深山老林,一路上没有半点人气,反而都是鬼气。
肖泽虽然看不到,但光凭想象就能猜的到。慢下马步,他四处寻寻觅觅,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儿。
好在上天垂怜,他寻到了一间破观,观中有一神像,却因年久失修,早已看不清模样,神案上亦蒙了厚厚一层灰。
虽不知所供奉者是哪路仙神,但毕竟要睡人家的地盘,肖泽还是撩开衣摆,跪于蒲垫之上,毕恭毕敬的拜了三拜。
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垫了些干草,肖泽惬意地躺了下来,由于连夜赶路的疲倦,很快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放下来歇会儿,老子去撒泡尿!”
“行行行,你俩先去,撒完了换老子!”
两个男人突兀的说话声让肖泽惊坐而起。
这鬼地方竟然有人?
肖泽从后墙翻了出去,黑暗中他看见了一只更黑的大箱子,黑箱子旁蹲着两人,鼾声此起彼伏。
肖泽小心翼翼地走近,才发现黑箱子原来竟是一顶棺材。
荒山野岭又是大半夜,这都是些什么人?抬着一顶棺材做什么?棺材里又是何物?死人?要抬去哪儿?为何选择在大半夜?
一连串的疑问,让肖泽鬼使神差地将棺盖推开了一道缝。
棺材里躺着一个女子,穿着鲜红嫁衣,是个活人,而且是个美人。右眼下方有一颗血红色的泪痣,在凄清月光下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魅惑之感。
“别磨蹭了,赶紧的!”
听到说话声,肖泽捂住棺中女子的嘴,另一只手以食指做“嘘”状,随即闪身跳进了棺木之中,将厚重的棺木重新掩上。
肖泽用手支撑着身体,并未与女子的身体接触。
但馆材空间太小,俩人的脸相距不过咫尺,却又乌漆嘛黑啥也看不见,只剩温热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涌流转。
毕竟是第一次跟姑娘挨的这么近,肖泽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这棺材咋个变重了?”
“撒了泡尿咋个把力气都给撒没咯!”
“滚你妈的!”
……
又摇摇晃晃行了一路,肖泽感觉自己的胳膊酸胀的不行,就快要撑不住了。
“那棺材里的小娘子长的那真叫一个俊呐!只可惜要去给个病秧子人陪葬,啧啧!可惜哟!”
“不如让咱哥几个先快活快活!”
然后是一阵“呵呵呲呲”的□□之声。
“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九星阁那位是什么人也是你惹的起的!”
“……”
原来这棺材是要抬去九星阁的。
肖泽做鬼的时候听过不少关于九星阁的奇闻怪谈,其中大多都是关于九星阁的阁主傅明攸的。
傅明攸有个外号――丑阳一枝花。
具体是谁取的,不知道。但几乎人人鬼鬼喜欢八卦的都知道。
傅明攸之所以在坊间如此出名,主要还得怪他自己,他做的五花八门匪夷所思的事……太多了。
都是为了他的宝贝弟弟。
棺材里的姑娘穿着着大红嫁衣,肖泽盲猜应该是要给他的弟冲冲喜。不过冲喜就冲喜好了,大半夜的把人装在棺材里抬过去几个意思?
正值肖泽思绪万千之际,“咚”的一声,棺材忽地一震。
早已麻木的双臂终是没能撑住,肖泽手一松,整个人便落在了女子的身上,头也顺势埋在了女子的颈窝。
清竹淡香幽幽入鼻,肖泽觉得真好闻。
“起来。”女子说话了,声音压的很低,但字里行间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杀意。
肖泽赶紧重新撑起双臂,正要想要解释一番,却被女子死死捂住了嘴。
力气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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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别费劲了,我这病是好不了了……咳咳…咳咳……”
“快躺下,哥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说能治好你就一定可以!”
“噔、噔、噔――”
脚步声越来越近,忽而骤然停下,轰咚一声棺材板儿被掀飞在地。
傅明攸扫了一眼棺中的女子,“送去九星台。”
护卫:“遵。”
肖泽躲在檐柱后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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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鲜红嫁衣的女子,躺在圆形祭台的正中,而这祭台正是传闻中能够逆行倒施的九星太阴阵。
但因此阵实在太过邪性,世人听过的多,真正见过的就不知有几人了。
关于这个邪阵,有个传说。
传言数十年前,在厘山之阴,有一行道人,曾在此以女子之血祭阵,可血阵开启之时,山体却突然轰塌,所有人无一生还,尽数被埋在了山底。
此后,这座山漫山遍野皆弥漫着血腥之气,所经之人也都被凄凄鬼叫吓的魂不附体,嗷嗷而逃。时间一久,便鲜有人行了。
而这厘山,正是现在尸横遍野的――敦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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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攸负手立在阵前,穿着一袭海棠花刺绣的骚紫色长衫,衬得一张线条刚毅的脸竟有了几分柔和。
肖泽躲在角落看着,心叹不愧是丑阳一枝花!
“阁主,一切已准备妥当。”护卫附耳道。
“动手。”
“遵。”
护卫抽出匕首,铮亮的刀刃反射出冷冷寒光,肖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迈上祭台。
祭台处在大殿的正中,其顶极高,顶的正中有一圆孔,此时月亮清冷的寒光,正好直直地从圆孔穿透而下,映在了红衣女子的脸上。本就白皙的脸,在这月光之下,更是姣姣,夺魂摄魄,明艳不可方物。
锋利的匕首划开了女子的纤细的手腕,温热的鲜血顺着匕尖汩汩流出。
“阁主!出事了!”飞来一只小纸鹤。
“何事?”
“二公子的别院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