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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时,言则璧换了身新的龙袍自内室走出,他两步走到烈柔茵的遗体前,坐在床榻边,开口淡淡道:“罢了,我认错,方才是我不好,你别气了,你气性那么大,回头在气坏了身子,沈之晾的事,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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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则璧叹了口气道:“我以前也以为做皇帝会很快乐,可你现在看我,快乐吗?做皇帝没什么好的,你这女人,总是这么蛮横不讲理,从不曾为我考虑。”
………………
我望着言则璧坐在床榻边的背影,听着他对烈柔茵遗体一句接一句的自说自话,想着方才听到言则璧所有的自言自语,此刻忽然有些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现在的言则璧,应该是无法接受我以死的事实,所以才幻想我还活着,他把我的一言一行都吃透了,对我知之甚深。
因此,我完全可以自主的活在他的脑海里。
所以,现在在他的世界里,看到的,一定是我还坐在床上,能说、能动、能笑,是一个活人的模样,每日里同他对话。
若不是如此,他绝不可能呈现出刚才那番景象。
我蹙眉思索着他方才反复劝解烈柔茵的那几句话,现在的言则璧,还是固执的认为,晾儿是沈无逾的血脉。
所以,言则璧还是一门心思的认定,我之所以瞒着他,让他认下晾儿,目地是为了让晾儿继承大辽的皇位?
他以为我一门心思,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这件事已经深入他的脑海,就连他在模拟我们吵架时,也会极其自然的带入到这个话题上来。
我眯起眼,望着言则璧的背影不语。
此刻的我,真不知该说什么,是说他了解我,还是说他不了解我。
他了解我的性子,知道我的思维方式,清楚我的说话习惯,可他却不懂我的心。
‘怀着无逾的血脉让他认下,目地是为了让我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怎么会如此对他?
他言则璧在我烈柔茵心里,从开局到现在,都是我心尖上唯一的人,我怎么会,怎么能如此伤他?
我以前对他那样掏心掏肺,都无法让他确定我爱他?都无法让他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有多深?
我难受的闭了闭眼,不得不承认,言永和说的对:言则璧是头狼,而人是喂不熟狼的。
言则璧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我不自觉的想起了安风的事,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安风同言则璧冷战了五百年?
是因为这件事?
不对,安风同言则璧根本不知晾儿的存在,也就是说,当年不是因为这件事。
那究竟是什么事,让安风同言则璧冷战的五百年?
我望着言则璧的背影,发了好久的呆。
我听着他絮絮叨叨一句一句耐心的哄着烈柔茵,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这个混蛋以前从没这样哄过我,他对我从来没有这份耐心。
每每都是一生气,就连名带姓的呼来喝去。
我撅着嘴,低下头,情绪莫名有些失落。
张爱玲说,一个男人一生最起码有两个女人,一个白月光,一个朱砂痣。
哼,我看不管是那一个,这女人只要不死,早晚会变成米饭粒同蚊子血。
可一旦这女人死了,立刻就会刻苦铭心的永远活在这个男人心中,直接变成了男人心头的‘白光月加朱砂痣。’
怪不得那么多歌颂刻苦铭心爱情的名著,最后都要写死一个,不写死一个也不行啊,只要人不死,以后肯定就有矛盾啊。有矛盾就容易闹分手啊。
一闹分手,那还是刻苦铭心的爱情了吗?!那不跑题了吗?!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嗒嗒’两声,言则璧转头道:“谁?”
速发在外间小声道:“陛下,众皇亲国戚在外间等候多时了。”
言则璧忽然缓过神来,转头对烈柔茵道:“我去去就回来,你别气了,回来我好好同你讲,乖。”
说罢,言则璧歪着头,面带浅笑望着烈柔茵,随后转身向我走来。
我顺势伸出手,让言则璧抱在怀里,搂着言则璧的脖颈,开始歪心眼的琢磨,言则璧这个病,现在发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了?
是不是说,他只要一进了这个屋子,就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出了这个屋子,就恢复了他原本的第二人格?
如果是这样的话,若我想把言则璧从这种封闭的自我欺骗中抽离出来,我该做些什么?什么行为是有效力的?
我转头看向烈柔茵的遗体若有所思,我是否可以利用他对烈柔茵的空间幻想,来操控他的意志,约束他日渐暴孽的行为,
慢慢让他恢复正常?
这个方案,可行吗?
我蹙了蹙眉,不管可行不可行,试试再说。
想到这,我搂了搂言则璧的脖子,对床上的烈柔茵乖巧道:“母后,你什么时候能带思柔去御花园走走啊?锦华公主都有梅珍,梅妃娘娘陪着,思柔自己去御花园都没人陪。”
霎时,我就感觉,抱着我的言则璧,身子明显一僵,随后他惊恐的转头看向烈柔茵的遗体,惊慌道:“不是,不是柔儿,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要故意接她们进宫的,是,是,是囡囡是我唯一的血脉。”
我心头狂喜的看着这一幕,果然,言则璧还深爱烈柔茵,烈柔茵是活在言则璧心中的。
言则璧脑海中那个虚化的烈柔茵,就是他心底的魔咒,也是他心底的枷锁与底线。
只要有枷锁,有底线,那言则璧的精神行为就是有规律可循的,可循就可控,可控就可治。
精神病人的世界,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以自我为中心的虚幻世界,而他自己并不知道,也就不可能承认,自己是生活在虚幻之中的人,也就是说,在他的世界里,真实和虚幻是没有界限的。
所有很多精神病大夫,在治疗病人的时候,第一个下手的方向,就是了解他的过往,分析他为什么疯了。
寻到根本原因,才能想办法了解他的世界,能了解他的世界,才能进入他的时间,才能领着他,从他的世界中慢慢走出来。
而言则璧发疯的主要原因,就是烈柔茵的死。
他不能接受这件事,他便强行将烈柔茵复制在他的世界里,这样烈柔茵就还活着,最起码是在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